第76章 妙人儿
高顺处理军务去了，吕昭牵着甄宓的马沿湖边去伤兵院。
时近黄昏，红彤彤的火烧云燃遍了天际。
自下邳陷落起二十余日，吕昭为了挣命一路精于算计搏杀转进，直到今日入主雒阳，整个人才终于松弛下来。
第一次有心情欣赏美景了。
牵马的人在看风景，骑马的人却在看他，这个人的出现颠覆了她的一切，这个男人便是她人生中的一道奇景。
这个曾让她顶礼膜拜的大英雄，在几日的接触后，变得不再那么完美无瑕，但却真实。
“君侯~”
“参见君侯！”
两道软糯的声音打断了甄宓的遐思，定睛看去却是两个穿素衣的小姑娘，十三四岁光景，背篓里背着晒干的纱布。
她们不怕哥哥？
甄宓见她们跟吕昭打招呼，又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与平民军士卒们的敬畏中透着亲切不一样。
两个护士叽叽喳喳起来，正是吕昭好朋友院里的小红和小绿。
“君侯从哪捡到的美娇娘？”
“定是路上救的，送来做护士么？”
“我们也收容了许多流民孤女，护士营都快满百人了。”
“这姑娘如此貌美，营长怕是又要嫉妒了……”
吕昭介绍道：“马上这位是河北望族甄氏嫡女，乃袁太尉亲派的军师祭酒，小红小绿要叫军师。否则，军师要是记仇，把你们丢去打仗爬城墙。”
“参见军师！”
“见过军师！”
小红小绿赶紧改口，俩小护士紧张起来，她们这辈子只遭过欺负没见过世面。
甄宓一鞭子打在吕昭慎勇套装上：“当本军师是你这种小心眼儿么？别听他瞎说，我也好奇护士营的工作，你们与我说说，都学了哪些医术？”
见她连君侯都敢打，小红小绿有问必答。
一路闲聊，小红小绿竹筒倒豆子般，把整个护士营的事情都讲了个遍，步营长被辱二十余次依然奋斗在救死扶伤第一线这种感人事迹，把甄军师听得一愣一愣的。
吕昭也很是感慨：“步瑶是江左步氏庶女，也是个可怜人。”
小红说：“自打君侯连砍了几十个兵，士卒们再不敢欺负护士了。”
吕昭不理解：“护士救他们性命，他们安能奸淫？”
小绿：“若没君侯护着，女子便是这个命。曹军没把他们当人看，他们又何尝把女子当人了？只有君侯把我们当人。”
“你们本来就是人，不然是什么？”
“贫贱女子还不如牲口……”
吕昭也很无力，讲道理不如杀戮有效，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平民军已经很尊重护士了。
很快到了伤兵院崭新的木门上挂着两块粗糙牌匾：
【伤兵院】
【护士营】
牌匾下挂着一排石灰硝制的首级，都是从吕县带过来的老兵头子，已经干瘪了，几十颗头汇成一句话：
“奸淫护士者死！”
甄宓现在胆气壮了：“这些首级，是哥哥给她们做人的体面。”
此时，南宫破虏带着四百余名白马义从伤兵，正在伤兵院外等待接收。
他们大部分都是轻伤，中度伤患也很少，伤势但凡重一点儿的，都已被袁绍细菌丰富的医疗条件给优化了。
对于这些伤兵，吕昭很珍惜，不过吕昭担心旧事重现。
南宫破虏再次重申纪律：“伤兵院有医官三位护士数十，护士皆为女子。凡奸淫护士者，君侯亲自斩首！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义从们懒懒散散，有的拄着木棍，有的吊着胳膊，军纪松散。
这帮幽燕汉子骄横散漫，本来就不怎么规矩，见到伤兵院里出来一队穿素衣的女子，一个个挤眉弄眼吹口哨，眼看就是没安什么好心。
却是步瑶带着一位医官十来个护士，拿来盐水药品纱布等，到门外来准备为新到的伤兵消毒包扎。
只有伤口用盐水消过毒，才允许进入伤兵院。
“君侯！哼~军师！”
步瑶大大方方行李，看一眼男装的甄宓后，又哼了一声，她已听说了女军师的事情。
又一个。
堪比杜氏的绝世美人儿，也不知是军师还是床师，吹了灯不都一样么。
她不知道，吕昭喜欢点着灯睡。
吕昭怒：“你什么态度？”
步瑶顶嘴：“奴家救治士卒还要提防被他们强入，想伺候君侯你又瞧不上，想要什么态度？”
吕昭：“……”
甄宓暗暗咋舌，这位步营长好厉害！
治好了几百个伤员后，护士营现在可嚣张了，吕昭也是纵容，她们本来就功劳大，还老是被辱，不容易。
只见，丰乳肥臀脸盘美艳的步营长，孤身走到白马义从伤兵前，叉腰道：
“一群腌臜货招子往哪瞧呢？我叫步瑶，护士营的营长，官比八品校尉！乃是温侯的女人，看到那门上挂着的几十颗人头了吗？漫说是我，其他护士也是温侯赏赐给将军官员们的，谁敢动她们，本营长亲手把你头挂上去！”
匪气十足的白马义从伤兵顿时焉了气势。
步瑶来回巡视，喝道：“进了这伤兵院就得听本营长的，护士救人的法子不多，但杀人的手段可不少！横着出去还是竖着出去，全看你们自己表现。听明白了吗？”
伤兵们：“明白……”
步瑶：“燕赵男儿竟比娘们还软，大声告诉本营长，听明白了吗？”
“明白！”
伤兵们眼神顿时清澈了。
已老实。
被自己救过的兵欺辱多次后，步瑶也完成了蜕变，一番恫吓比给他们讲道理管用多了。
只是……
吕昭朝弟弟抱怨：“她辱我名声，本侯没有要她，我对她尊重得要死！”
甄宓低声道：“辱你名声和辱她们身子，哥哥如何抉择？”
吕昭：“罢了，誉满天下，未必便是真豪杰；谤满天下，未必不为大丈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吕昭是幼稚的。
步瑶是成熟的。
白马义从伤兵们排队让医官查验伤势，护士用盐水为其清洗伤口，遇到大伤则以桑皮线缝合。桑皮线是纯天然的缝合材料，更具有很多药性，能促进伤口愈合。
吕昭和军师入伤兵院检视。
除了一百多伤兵，剩下的就是夏侯兄弟了，于禁李典早已痊愈，帮忙练兵去了，不干活不给饭吃。
渊总伤势大为好转，已经能正常说话吃饭了。
惇子……怎么也伤了？
两条大腿裹着纱布，透出殷红的血迹，看上去是新伤。
吕昭好奇道：“将军被谁伤的？”
夏侯惇默默闭上了眼睛，实在羞于启齿。
一名护士拿着药经过：“步营长刺的。那日老贼来伤兵院探望夏侯将军，营长见了他分外眼红，带着披甲执枪的护士巡逻队，追着他刺了一个多时辰，可惜没能刺中要害……”
两腿间的要害……小腿？
又一名护士飘过：“他的伤口还是营长亲手包扎的，说咱们素衣天使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等老贼养好伤再刺。”
甄宓赞道：“有仇就要亲自报，步营长真是一个妙人儿！”
吕昭也无语：“惇子你不是素来谨慎吗？怎么敢一个人跑我步大营长地盘来？还当她是任你欺负的弱女子吗？”
夏侯惇：“……”
他哪里知道护士营有全副武装的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