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春日的某一天」
整个下午的时光就在练习点心中悄然流逝了，到了六点钟，紫苑寺纱世里拒绝了留下来吃晚饭的邀请，向众人告辞。
“抱歉，虽然很想留下来，尝尝神代小姐一直被小麻美夸赞的手艺，但晚上回东京的新干线已经提前买好了。”
她用遗憾的口吻说道。
“非常感谢您，紫苑寺小姐，下次有机会的话，请务必来店里做客。”
神代凛音低头道谢，垂落的黑色长发随着鞠躬的动作摇曳甩晃。
“还有，如果不嫌弃的话……”
她递给纱世里一个包好餐巾的餐盒。
里面是刚才趁休息时间匆匆做好的简易便当，饭团外面包着海苔，里面放了盐渍鳕鱼子和酸梅，用料十足，口感扎实。
“哦呀？谢谢你，神代小姐。”紫苑寺纱世里笑意盈然地接过便当盒，“等下次我休假，一起去面包超人博物馆吧。”
“一定。”
好像很满意她的回答，紫苑寺嫣然一笑。
“那各位再见了，祝你们店的生意可以红火起来，下次休假我再过来叨扰。”
她向众人轻轻颔首致意，旋即推开玻璃门，麻美说着“我送你去车站。”，跟着紫苑寺纱世里一起离开了。
店里，神代凛音照常准备晚餐，今天的料理是照烧鸡肉，将切成块的鸡肉涂上酱汁调味后烧烤的料理，每次咀嚼时，鸡肉都会渗出丰富的油脂，和微甜的米饭是最佳搭档。
吃过晚饭，真澄看着漫画打发时间，等几个女生把浴室空出来后洗了澡，晚上十点，准时入睡。他最近都保持着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
接下来的一周，真澄都重复着这样，简单有序的生活——
晨跑，装修监工，练习咖啡不至手疏，看漫画，品尝凛音和麻美的日式点心练习成果。日复一日，就像是神户山侧的JR线，当列车的鸣笛声响起时，他正跑在自己定出的慢跑路径上。
身体渐渐记住了运动的节奏，眼前流逝而过的景色，和掠过脸颊的风都让他的脚步更加轻盈，真澄在慢跑时会放空大脑，欣赏周遭的景致。
除了静止不动的建筑和花草，周围居民的生活轨迹，也在他的观察范围之内。
商店街租户抬起卷帘门的摩挲声，住宅区人家打开信箱的声响，还有那些赶着上班上课的人……
每当这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声息掠过，真澄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偷窥水族箱里生态不同的鱼群。
但同样的路线跑久了也会腻，所以真澄偶尔会稍微改变路线。
然后在这天的清晨，他熟悉地穿越商店街，花店的玻璃上结着水汽，五颜六色的花卉从恍惚的绿影后面，清晰地显现出来。
每次穿过这间店铺的时候，真澄都能感受到沁人心脾的花香。
晨光从转角的屋檐边缘投射而下。
一只蝴蝶正翩然飞过店门前的花丛，宛如鱼鳍般的翼尖在光河里泳动。
真澄的视线追随蝴蝶，路上突然传来猫的叫声，他扭过头，花色很眼熟，似乎是鱼店老板养的那只三花猫，“小玉”。
除了猫，还有一个眼熟的身影。
宛若白鱼的手指轻轻搔弄着小猫，那手指很纤细，指节修长。粉色的指甲剪得短短的，上面什么也没有涂，可是却在闪闪发光。
神代凛音正在那里逗猫。
她的膝盖屈折着，重心往前倾，连身裙的裙摆挤出圆弧形的皱褶。
真澄放慢脚步，走过去和她打招呼。
“早上好，出来散步？”
“嗯。”凛音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玉的毛发。
不过在察觉到真澄的气息后，本来被少女的手摸的舒服到翻身的三花猫叫了一声，摇着尾巴起身，脚爪轻盈地跑到了真澄脚边。
似乎有叹息声从她的唇边泄出，“看来小玉更喜欢你呢。”
虽然少女说着这句话时面无表情，但真澄总觉得有点酸酸的意味在，好像在为猫咪而吃醋，稍微觉得有点好笑。
尽管是一颗晶莹剔透，性格坦率的冰块，但在不同角度的光线折射下，也能映出温暖的颜色呢。
“最近晨跑时常常能遇到它，每次都会停下来和它玩一会儿，大概是因为这样，感情加深了吧。”
真澄一面解释，一面蹲下来，双手捧着小玉的脸来回抚摸，它也不躲，圆彤彤的眼瞳眯着，任由他揉弄脸颊，是一只个性亲昵的猫。
耳边听到少女的问询：
“你跑步是为了锻炼身体？”
“有这方面的原因。”真澄说：“不过更多是因为无聊。”
“因为无聊……而跑步？”
“嗯。乐队结束了，咖啡店又因为装修暂时没开业，整天无所事事，所以需要一点要坚持的东西来调济一下，不然人会废掉。”
难得神代主动搭话闲聊，真澄于是把想法都说出口，他感觉得出来，自己正在试图缩短他与对方之间的距离。
凛音认真地倾听他说完后，眼神摇曳着说道：“我不太能体会这种心情。”
真澄笑了笑，“也对。这是只有闲人才有的苦恼。”
朝夕相处，他近距离感受到了神代凛音正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恰似乘着春风飞舞的蝴蝶，一刻不得闲。
大学的生活和咖啡店的工作，就像是设定好的两条轨迹，面前是一条更加平坦望得到头的道路，和真澄相比，神代凛音就像是神户海侧的JR线，用同一节奏行驶在设定好的轨迹之上。
准备大家的一日三餐，店内日常清洁，物料和账目盘点，设备维护，采购材料。在学校上专业课，为了获得奖学金而温书。
每周一次去医院和福利院探望，就像是控制铁路变轨的道岔，是现在的凛音对过去自己的鸣笛致意。
她似乎对这种一成不变的工作相当满意，理所当然地继续着平常生活。
仿佛对其他人来说平凡不过的日常，正是她一直以来的期待。
“你已经不碰吉他了吗？”
小玉发出不耐的叫声，真澄抽回手站起身。与那双紫色的双眸对上眼，美丽的晨光朝自己袭卷而来。
凛音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淡，完全判读不出她的情绪。
“嗯，毕竟已经结束了。”
“是吗？不会觉得可惜吗？”
“稍微有一点吧，毕竟是坚持了很久的东西。”
“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无能为力。”
这么说着，真澄深沉的眼眸里失去了温度，定定地凝视着她，心情如同视线末端里的叶樱一般，摇摆不定。
刚交五月，原本点缀在枝头的樱色就只剩一点残痕了。
春季正在不断凋零，待新绿的叶樱时节结束后，阳光充沛的季节，转眼就会伴随太平洋高压而来。
在此之前，真澄抬头望了眼隐身在云层里的太阳，潮湿的水气掠过鼻尖，就快下雨了。
梅雨时节，快要到了。
“我们回去吧。”他对凛音说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