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营业第一天·续」
打开盖子,寿司盆里的种类相当丰富:鳗鱼手握,鲔鱼,鲷鱼,金枪鱼寿司……真澄听千爱一一介绍,感觉自己像在看鱼类百科。
“我推荐的是这个,喉黑鱼寿司,喉黑鱼用喷枪稍微烤过,吃到嘴里油脂就润开了,非常好吃。”
朝比奈千爱给两人介绍道。
“喉黑鱼,我是第一次吃。”
麻美两眼放出精光,凝眸深处晶晶亮亮地仿佛有万千星辰闪烁。
喉黑鱼又名赤鯥,因喉咙深部呈现涂墨一样的黑膜而得名,肉质鲜美,油脂丰富,是一种高级食材。
“难怪买了这么多。”真澄适时插嘴说:“花了不少钱吧。”
“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很煞风景诶。”
千爱用筷子夹起一贯寿司,放进真澄的盘子里。
“尝尝看。”
鲜切的鱼片卧在饭团上,细腻的脂肪纹路宛如落在鱼肉上的白霜,表面有火焰炙烤的痕迹。
“噢,谢谢。”
筷子上的鱼肉蘸上些酱油,真澄放进嘴里,被火炙过的鱼肉入口即化,给人以肥而不腻的滋润口感。
不愧是高级货。
比寿司郎之类的回转寿司果然要强多了。
丝毫感觉不到鱼类的腥气,只有油脂的丰润在口腔里融化开来,米饭软糯甘甜,略带淡淡的醋味。
无论是哪种味道都不会太强烈,味道可以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
听说这家店在大阪,对真澄来说是有点可惜的美味。
如果可以,真想每天都能吃到。
真澄以一副被折服了的表情看向千爱。后者像是在说「还没吃够吧」一样报以微笑。
“呜,鱼肉软绵绵的,好好吃。”
麻美夹起一贯鲣鱼寿司放进嘴里,按着脸颊发出声音,脸上流露出餍足后笑眯眯的神情。
“麻美姐,我推荐的明明是喉黑鱼,你怎么先吃鲣鱼?”千爱纳闷。
“小千爱,我看你完全是不懂啊,喜欢的东西当然要留到最后吃。”
“只有懂得延迟满足的人才能赢得人生,这可是太宰治的名言。”
“是……这样吗?”
“没错没错。”麻美一本正经地讲着歪曲名言,同时伸出筷子夹起一贯鳗鱼寿司,放进嘴里。
“我是不懂什么太宰治,不过只要麻美姐开心就好。”
千爱撑着下巴,看到麻美大快朵颐,露出微笑,桌子下的双腿欢喜地摆动。
风铃声响起。
“啊,凛音回来了,我买了寿司,一起吃吧!”千爱看着来人挥舞双手。
“谢谢,让你破费了。”
出现在休息室里的黑发紫瞳的少女,正是下课归来的神代凛音。
“没关系啦,因为繁星的大家一直都很照顾我。”
坐到桌上,凛音将鬓边的发丝拨到耳后,低着头,夹起一贯鲔鱼寿司,将米团翻转过来,用鱼肉的部分浅蘸一点酱油,凑到唇边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嗯,很美味。”
抬起头,看到翡翠色眼瞳的少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
“怎么了?我脸上有沾到米饭吗?”
凛音不解地侧着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凛音的吃法好文雅,美少女吃东西也这么赏心悦目,真好啊。”
“太夸张了。”凛音叹息。
“这次参观实习怎么样?”
“很有意义,亲身体验过服装设计师的工作后,感觉离梦想又近了点。”
“那就好。”
享用过美味的寿司大餐,就到了中午,总算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来人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性,满脸写着疲惫,虽然穿着宽松休闲的常服,也完全掩盖不住那种生无可恋的社畜气息。
“欢迎光临,伊达先生。你的脸色看上去很难看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麻美语气熟络地和男人打招呼。
原来是个老顾客。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因为原画全部被作监打回,要求全修,现在还没画完,所以从昨天到现在,只睡了三个小时而已。”
伊达先生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讲述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悲惨境遇。
“动画行业还真是辛苦呢。”
在沉重的压力面前,麻美难得流露出体贴的表情。
“请给我一杯浓缩咖啡。”
伊达先生对着真澄招呼,继而后知后觉道:“诶?濑野小姐,你们招了新的咖啡师吗?”
“嗯,”麻美点点头,“介绍下,这位是井健先生的儿子,真澄君。”
话毕,又转过身面向真澄,“这位是伊达先生,播磨动画公司的原画师。”
真澄向他点头致意。
“诶——这位就是井健先生经常念叨的不肖——抱歉,我太累了,刚才是在说梦话。”
伊达先生枕着手臂,将头埋了进去。
真澄平静地走到料理台前,称量足克已经深度烘焙好的咖啡豆,用磨豆机研磨,接着放入粉碗里压紧实后,泄出咖啡粉的淡淡芳香。
他操作咖啡机,用高压将热水通过紧密压实的细粉,快速萃取出一杯浓郁的意式咖啡。
“请用。”
“谢谢。”
伊达先生端起咖啡,不顾热气腾腾,猛地灌了一大口,脸颊旋即皱成一团,“啊,好苦。”
“需要帮您加糖或者牛奶吗?”真澄问。
“不不,这样就好。”
咖啡因渗入疲惫的身体,浓郁的焦苦味道相当提神,伊达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种刺激。
“呼——”自然地呼出了一口气,压抑和不快的情绪消散了。
“谢谢招待。”
风铃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店里陆续有客人上门,基本都是附近的上班族。
中午的客流量大概五六桌的样子,相比真澄在东京打工时可以算是“萧条”了,因此每逢有女性顾客,他都颇有余裕地在上面拉花出可爱的图案,以此讨好客人。
效果似乎很成功。
“真澄哥,咖啡做得有模有样嘛。”
过了午后,店里的工作又重归清闲。
朝比奈千爱还没走,从吧台上探出身体,和真澄聊天。
“真澄哥的咖啡全都是用咖啡机煮出来的呢。”
“做咖啡不用咖啡机用什么?”
“别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我啦!”千爱拍桌抗议,“不是还有什么手冲之类的手法嘛。”
“我看井健叔叔在店里的时候,做意式浓缩都是用一个长形的银色水壶。”
“是说摩卡壶吧?”
那是一种用来萃取浓缩咖啡的工具,真澄的父亲喜欢用摩卡壶明火制作意式浓缩,用他的话说,是喜欢手工制作时,那种用时间和细心提取的感觉。
“没错没错,真澄哥不需要吗?”
“没有那个必要。”真澄说得理所当然,“喝意式浓缩的人,本来就是为了追求强烈的刺激,实现快速提神的目的。”
“意式浓缩的初衷,就是为了快速制作一杯口感浓郁的咖啡,为了保证味道统一,会采取深度烘焙到焦苦,本质上不存在所谓的品尝风味,到了这个浓度,各种风味和层次感都已经被苦味盖住了。”
“手冲讲的是精品咖啡,把精品咖啡用来追求特殊风味的萃取逻辑,硬套在商业咖啡的制作上,我认为没什么太大必要。”
“停停停!”
千爱连忙叫停他长篇大论的科普,“你说的这些我完全听不懂。”
(๑_๑)
“总之,你话多,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