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灵魂归来兮
菩提闻言失笑：“你啊，好歹是读过七年书的人，回来二字可过于直白了，勾连不起这天地大道，再想想，要用心。”
李飘嘴唇微动：“魂兮归来。”
菩提赞许点点头，缓步走到他的身边：“魂兮归来，着重在一魂字，仔细想想刚才咏唱道文时，是如何以神魂勾连大道的，再来一遍。”
李飘终是跨过了大道的界限，而山外若细雨般的灵压倏然化作暴雨。
“魂兮归来！”
此言灵于李飘灵魂深处回响，而后便若洪钟大吕击震天地，一声声“魂兮归来”于大隋天都城的天地间回响。
云霭山下，万家灯火，若火苗般一簇簇点亮，百姓皆感灵魂悸动，纷纷推门而出，望向云霭山。
大隋都城之外，黑云压城。不知多少阴魂鬼物，不惧龙威浩荡，人间烟火，向着云霭山飞来。
山崖书院，茅小东眺望都城之外的阴云，其周身浩然之气沛若雪崩，而后化作长虹贯日，直塞入远天苍冥。都城百姓忽见城门一片泛着金光的云霞，接二连三，纳首便拜。
茅小东回眸望向云霭山，那灵压化作的暴雨，可如暖阳消融残雪般抹去山下一簇簇灯火，如今却被束缚在云霭山顶齐平的空中，他叹了口气：“大晚上的不睡觉，见天叫魂，吵的人心惶惶，真不是东西。”
高魄听完了大道玄音，又望见苍龙之火汇聚于云中阁顶，而后一道道魂兮归来的梵音冲击灵魂，还未缓过劲，天边一道浩然金霞映入眼帘，便再也按耐不住，看向高煊：“皇兄，那何休为何还没回来？事情似乎越闹越大了，再这样下去真要闹得人尽皆知了。”
高煊瞥了一眼那金霞，道：“那何休早跑了，但是无妨，城门那等浩然之气，是茅院长的手笔，不必慌乱，毕竟父皇母后都未有令。且如今情形，谁知道，谁不知道，都无关紧要了，要紧的是怎么将此事捂在盖子里，要紧的是那李飘怎么处置。”
丘门神魂在听到那魂兮归来一句时，其身魂撕裂的极大痛楚骤然爆发，使其跪倒在地。寒暑被摔于一旁，捂着脖子咳嗽不止。
丘门拼死护着灵府，不让其内魂器归位，但一道道魂兮归来梵音，让魂器残魂震动不已，他的四肢百骸已在逐渐崩碎。他一脸怨毒地看向魂兮归来言灵源头，便那半死不活正抬眼看向自己的李飘。他手指微动，其本命飞剑化为飞虹直刺李飘。
那飞剑穿过李飘身形，却骤然刺于地面，丘门望去，只见李飘竟在其左侧，而他现在左目空洞，右手执一铜镜，此为镜花。
只见李飘执镜之手倏尔探出一手指，自指尖一道白雷贯出，洞穿了丘门灵府。
丘门身躯当即崩碎，残肢断臂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只剩下一苍老垂暮的残魂，站于尸骸中心，看着那被自己名为归一的法珠，缓缓飘落至李飘眉间，而后法珠似被人捏碎，一缕金光钻入李飘眉心。
孤寂虚无的识海内，终是有了声音，那便是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一下接着一下，一声接着一声，心脏是贯通四肢百骸的中心。
李飘在一片迷蒙中梦到丘门拿着自己的心脏，放置于那些魂力异于常人的罪民刑徒，而后那些刑民罪徒神魂惧灭转化为醍醐灌顶的灵元。
且己身灵魂承载万千梦境，丘门便借云霭迷雾所成大阵，若白玉京所生灵智飞剑袭来，可使其若坠云端梦境。在山水颠倒的迷蒙间，让那飞剑断其与大骊伪白玉京之间的神魂勾连。
但丘门已衰朽不堪，归一法珠延寿之能于他日渐不堪，他每每看到那何休盼着自己早往极乐的贪欲，内心不甘若火燎原，每日愈盛。
一点念头忽然萌发，令他不能自已，他将那些与法珠极相匹配的残体收集起来，而后编织身躯，最终制成这几乎不死的身躯。
可那一点念头究竟从何而来？画面接着迷蒙，显出了丘门心生魔障的脸，其因无法修入元婴，万念俱灰，竟偷下山门对一妃子强行苟且之事，被偷入皇宫的李若清抓住。
李若清见他身怀法珠，便问道：“你为何不以此物制一不朽身躯？”
李若清见他思虑，抬手便揍，走前将丘门揍得仅剩下一口气，并在其左手背上刻下‘狗儿子’三字，而后穿着太监衣物，大摇大摆地杀出了皇宫。
李若清出宫门时，蓦然回头，李飘见到了他爹那张脸，他似是对自己笑了笑。李飘现在看到那张脸，真想给他一拳，他爹笑了笑，转过身而去，背对着大隋皇宫狠狠挥了几下手。
识海内，李飘睁开眼，看到了菩提正趴在眼前，虽不能看到菩提的脸，但他能感觉到，菩提在笑。
“感受到了吗？”
李飘不明所以，问道：“什么？”
“你快死了。”
“那怎么办？”
菩提笑道：“所以我问你感受到了吗？”
李飘仅剩的右眼中，看到了不知几多绯红光点组成的星图，那是这十一年间，所受丘门醍醐灌顶之人。
菩提手指轻轻抚过李飘眼眸，“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吧，抬手便可杀之，念出来。”
“灵兮归来。”
丘门阴神站于李飘身前，正欲以秘法夺舍李飘，神魂却骤然消散，化为灵元魂力，尽归于李飘。
丘门回头望去，不知多少光点，自四面八方飞来，汇聚于李飘身躯，他喃喃念道：“原来如此。”而后灰飞烟灭，再无来生。
丘门身死道消，那些得了李飘残魂机缘之人也坠落凡尘，再无仙缘。
李飘得此海量灵气神元，十八停所经窍穴尽数开府炼化，其护于洞府窍穴之大日悉数归于府内，于其中自成阴阳，不再惧那海水倒灌，可使那庞杂灵气所化海水尽数轮转为灵元。
李飘已入观海，天劫将至。
在李飘与陆沉在大隋第一次见面的酒肆旁，陆沉悠哉翘着二郎腿，看向一旁面色不愈的老秀才，笑道：“咋样？这戏唱的？”
文圣远望着云霭山的劫云，叹道：“那山突兀得很，没什么跟脚，未敕封山神也能聚揽灵气？”
“所以才镇不住山水气运，合该化为尘土。”
“因此杀他？”
陆沉笑道：“你说丘门？”
一道紫雷落于云霭山顶，驱散了山中弥漫数年的云雾，文圣叹道：“是李飘啊。”
陆沉哈哈笑了两句，指向那宛若狂龙的雷霆，“不出手帮一帮？”
文圣手轻抬一下，但终究未出手。
“哈哈，我懂我懂，道法自然，那且看他能不能活出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