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张翰武
张泰岳将陈启贤请到另一处较小的院落，不得不说张府还是够气派，各个别院都有相对应的规模供人居住。
刚到张翰武房门口，就见那站立着四个丫鬟，每个丫鬟各司其职，目的是为了让张翰武可以足不出户就享受到一切该有的待遇。
这张泰岳为了让他闭门读书，也是花足了本钱。
“叫少爷出来迎客。”
张泰岳冲着丫鬟招呼，丫鬟行完礼轻声推开房门，对着里面的张翰武轻语了几句，随后一个一袭长衫的男子缓步走了出来。
张翰武简直与张翰文体格天差地别，张翰武看上去弱不禁风，被风一吹就会倒的感觉。
“拜见父亲，拜见唐大人。”
张泰岳点头称道：“这位是新兵营陈下士，替你恩师来督促你的学业。”
张翰武听闻冲着陈启贤做了一揖，陈启贤抱拳还礼。
这张翰武倒是要比他哥哥斯文很多，但脸上表情似乎有点木讷，看上去并没有这个年龄的勃勃生机。
或许正如之前唐新荣所说，这家伙已经成了一个妥妥的书呆子。
这陈启贤被张泰岳赶鸭子上架，非得要他来看看张翰武的情况。
他对四书五经全然不懂，这可叫他如何下手。
几人一同进了张翰武的房间，里面满墙满地全是纸张，张泰岳见状都不免惊叹。
“为何弄的如此狼狈？”
“这都是老师让孩儿抄录的八股范文，孩儿为了方便日夜阅读，便出了此招。”
自四书五经纳入科举经义考试的范围之内，这起题早已经被先人用的差不多了。
所以到了现今，很多才子只需要背诵前人的应试范文，加上自己的局面书法，就可以应付科举考试。
虽然只需要背诵范文，但由于内容量巨大，所以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轻松中举的。
陈启贤闻言心中暗道，这好好的居所竟弄的像个私人学堂，可见这张翰武生在官宦之家，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看着这满屋子的八股文，陈启贤心中不免为这张翰武感到有点惋惜。
他或许也和张翰武一样，一开始并不喜欢父亲的安排，但等回过头来学习诗文的时候却早已经落后同人太多，导致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哎呀，贤侄，读书归读书，你可得注意身体啊。”
连唐新荣都看出这张翰武已经精神不堪了，可是张泰岳还是不以为然，阻拦着唐新荣继续往下说，生怕他也将张翰武给带偏。
“多谢唐大人关心，我今日还有十篇范文未背诵，恕我怠慢之罪。”
张翰武说完便回到书桌前，刚坐到椅子上，此人的眼神便开始飘忽不定，嘴里不停呢喃，内容却毫无章法，不像是在正经背诵。
随后陈启贤见他手捏着那几张范文不停抖动，两指间将纸越捏越皱，呼吸也随之不断上下起伏。
张泰岳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可他还以为是大家打扰了张翰武的用功，他恼了罢了。
当下他准备将众人带离房间：“我们先出去吧，翰武正在苦思冥想，不想旁人打扰。”
陈启贤却看出端倪：“张大人，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张二公子似乎有精神崩溃的迹象。”
“精神崩溃？此话怎讲？”
陈启贤没搭理他们询问，急忙走上去查看张翰武的情况，此人怕不是已经有精神分裂了吧。
坐在桌上和刚刚简直是判若两人，陈启贤上前搭住他的肩膀：“二公子，你还好吧？”
张翰武嘴里的声音渐渐清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陈启贤不断摇晃着张翰武的肩膀：“别背了，二公子，快停下！”
张翰武越背越激动，双手捂着脑袋，手中的纸张已经被捏成一团：“对不起，父亲，我没出息，我考不上！我进不了翰林院了！父亲，你别怪我，别怪我！”
一旁的张泰岳和唐新荣也看出了端倪，忙过来劝解：“翰武，你别吓爹，爹还指望你继承爹的衣钵呢，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陈启贤听到此刻张泰岳还有心思说这种话，真想给他来上一拳。
“张大人，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吧？”
“是啊，张大人，赶紧去请大夫吧！对啊，儿啊，你不是会医术嘛，赶紧看看这翰武是什么病症啊！”
陈启贤摇摇头：“心病还须心药医。”
说完他拿开张翰武手上的纸团，缓缓打开。
上面工整的字迹可见这人为了弥补这几年的空白花了多少心血。
若一开始他就被当做翰林贡生来培养，说不定他确实会比普通人更出色，毕竟天然就拥有常人无法得到的资源。
可偏偏这张泰岳一开始将他送进了兵营，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光，现在要在这短短几年内成为此刻这幅样子，他付出的恐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等等......
陈启贤再次看向手中那纸上的八股文。
起题为《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
故特谓之曰：毕生阅历，祗一、二途以听人分取焉，而求可以不穷于其际者，往往而鲜也。迨于有可以自信之矣，而或独得而无与共，独处而无与言。此意其托之寤歌自适也耶，而吾今幸有以语尔也。
......
陈启贤直接跳过了正文，留意到这八股最后多了一条熟悉的大结。
上面写着：是知君为仁者，臣民应一心为君，观天地之所为，而因顺承君之意也。
这？
这八股文的内容不是自己书册里记载的那篇，可这大结却和那八股文最后的大结一模一样，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