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到达京师
马车在颠簸的官道上行进了数日,终于缓缓驶入了顺天府——大明的京师。
梁良掀开车帘,探出头去,只见城门高耸,城墙上旌旗招展,守城的士兵手持长矛,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进出的行人。
城门口,车马如龙,行人如织,喧嚣声、叫卖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热闹的市井交响乐。
“这就是京师啊……”梁良低声感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忐忑。
他回头望去,只见身后官道上,前来赶考的学子络绎不绝,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有的坐着简陋的驴车,脸上都带着几分疲惫,却又掩不住眼中的期待。
梁良不禁想起那句老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他苦笑了一下,心想,这黄金屋和颜如玉,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明代读书人的福利很好,虽说俸禄低,但待遇和福利是极好的,这也是明代读书人参加科举的原因之一。
明代读书人深受儒家熏陶,修身齐家平天下!
梁文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良儿,京师到了,咱们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会试的日子快到了,你得抓紧时间复习。”
梁良点点头,心中却有些无奈。他知道父亲对他的期望很高,可他自己却总觉得压力山大。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西沉,天边泛起一片绚丽的晚霞,映得整个京师仿佛笼罩在一层金色的薄纱中。
父子俩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客栈,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梁文景道:“住店,要两间清净的客房。”
店小二笑眯眯地点头:“好嘞!两位客官请随我来。”
客栈不大,但收拾得还算整洁。梁良跟着父亲上了二楼,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房间虽小,却布置得颇为雅致,窗边摆着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芯微微跳动,映得房间内光影摇曳。
梁文景放下行李,转身对梁良说道:“你赶紧拿起书复习吧,会试的日子也快近了!”
梁良应了一声,心中却有些烦躁。他走到书桌前坐下,随手翻开一本书,目光在字里行间游移,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窗外的喧嚣声不时传来,夹杂着几声小贩的叫卖声:“糖葫芦嘞!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梁良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心想,这书读得再多,肚子饿了也是白搭。
正当他走神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您的晚饭送来了。”
梁良起身开门,只见店小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饭菜站在门外,脸上堆满了笑容:“客官,这是咱们客栈的招牌菜,您尝尝。”
梁良接过饭菜,道了声谢,关上门后,迫不及待地坐到桌前大快朵颐。饭菜虽不算丰盛,但味道却出奇的好,梁良吃得满嘴流油,心中的烦躁也稍稍缓解了一些。
吃完饭后,梁良重新坐回书桌前,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翻开《春秋》,目光在字里行间游移,心中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想起了家乡的那片竹林,想起了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捉蜻蜓的日子,想起了母亲做的红烧肉……想着想着,他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手中的书也滑落在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梁良猛地惊醒,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身穿青衫,眉目清秀,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这位兄台,可是来赶考的?”那年轻人问道。
梁良点点头:“正是,不知兄台有何贵干?”
那年轻人松了口气,笑道:“我也是来赶考的,刚刚在楼下听说你也是考生,便想来结交一番。不知兄台可否赏脸,一起喝杯茶?”
梁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桌上的书,又看了看那年轻人真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下了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小二端来一壶热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那年轻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姓姜,名曰广,字居之,江西南昌人士。”
梁良也自我介绍了一番,两人聊了起来。
姜曰广谈吐风趣,见识广博,梁良很快就被他吸引住了。两人从科举聊到诗词,从天下大势聊到市井趣闻,越聊越投机,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
正当两人聊得兴起时,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梁良探头望去,只见一群锦衣卫骑马而过,气势汹汹,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姜曰广皱了皱眉,低声道:“这些锦衣卫,最近可是嚣张得很啊。”
梁良点点头,心中也有些不安。他知道,京师的局势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锦衣卫、东厂、东林党、阉党……各方势力明争暗斗,稍有不慎,便会卷入其中,万劫不复。
姜曰广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梁兄不必担心,咱们只是来赶考的,只要专心读书,其他的事,与咱们无关。”
梁良点点头,心中却依旧有些忐忑。他知道,姜曰广说得轻松,可在这京师之中,想要独善其身,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梁良猛地想起一件事——姜曰广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记起史书上的记载:姜曰广,字居之,江西南昌人,与史可法、高弘图并称“南中三贤相”。
没想到,自己竟在这客栈里遇到了他!
梁良心中一震,再看姜曰广时,眼中已多了几分敬佩。
这位未来的忠节之士,如今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书生,谁能想到,他日后会在魏忠贤的排挤下依然坚守本心,甚至在马士英的猜忌中仍不忘光复大明?
更令人唏嘘的是,他最终跟随金声桓反清,率全家三十二口投塘自尽,以身殉国。
想到这里,梁良心中不由感慨万千。他望着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他未来的命运——那是一个悲壮的结局,却也是一段不朽的故事。
“姜兄,”梁良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你可曾想过,这天下大势,究竟会如何发展?”
姜曰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梁兄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天下大势,岂是我等书生能妄加揣测的?
不过,若真要说起来,我倒觉得,大明虽有隐忧,但只要朝中有忠臣良将,未必不能中兴。”
梁良点点头,心中却暗暗叹息。他知道,姜曰广说得轻松,可历史的车轮早已注定,大明王朝的覆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这一世,他既然重生而来,自然不会让这些悲剧重演。
“姜兄说得是,”梁良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来,为这天下忠臣,干一杯!”
姜曰广虽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笑着举杯:“好,为天下忠臣,干杯!”
两人一饮而尽,茶香在口中回荡,仿佛也带着几分历史的厚重。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京师的大街小巷,给这座繁华的城池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梁良望着远处的天际,心中暗暗发誓:这一世,他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也要让这些忠臣良将,不再以悲剧收场。
“姜兄,”梁良忽然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可知道,这京师最妙的去处是哪里?”
姜曰广挑眉:“哦?梁兄有何高见?”
梁良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西直门有家书肆,专藏前朝孤本,听说……还有嘉靖年间锦衣卫的密档呢。”
姜曰广眼睛一亮,立刻来了兴致:“当真?那得去瞧瞧!”他说着便站起身,衣摆带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汤在桌面上蜿蜒出江河的纹路。
梁良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这个为避泥点提着衣摆的书生,二十年后会披甲持剑,在江西与清军血战?街角飘来胡饼的焦香,他深吸一口气,暗自发誓:这一世,定要让这忠骨老死床榻,而非沉在寒塘。
“走吧,姜兄,”梁良拍了拍他的肩膀,“趁着天色尚早,咱们去寻些'黄金屋'和'颜如玉'。”
姜曰广哈哈大笑:“梁兄果然风趣!走,同去同去!”
梁良和姜曰广二人于是结伴去了西直门的书肆。
他们原本是冲着前朝孤本去的,结果翻遍了书架,连个像样的宋版书的影子都没见着,倒是把书肆的灰尘抖得满天飞,惹得掌柜直打喷嚏。
正当二人有些失望时,掌柜从角落里翻出两本书,笑眯眯地递了过来。
一本是《三国志通俗演义》,蓝布封皮已经有些磨损,书页间还夹着几片干枯的叶子,像是被前人随手夹进去的书签;
另一本则是利玛窦所著的《在东方的二十八年》,书皮烫金,装帧精致,一看就是稀罕物。
梁良接过书,翻了几页,笑道:“这《三国演义》倒是热闹,关云长温酒斩华雄,诸葛亮空城退司马,读来让人热血沸腾。”
姜曰广则对利玛窦的书更感兴趣,他一边翻看一边感叹:“这利玛窦可是个奇人,听说他不仅精通天文历算,还能把咱们的儒家典籍讲得头头是道,连徐大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二人付了银子,抱着书回了客栈。晚饭后,他们坐在房间里闲聊。梁良捧着《三国演义》,一边读一边拍案叫绝:“这罗贯中真是妙笔生花,写得比说书先生还精彩!”
姜曰广则捧着利玛窦的书,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利玛窦在书里写了不少西洋的风土人情,倒是让人大开眼界。你说,要是咱们大明的科举也考这些,会不会更有意思?”
梁良听了哈哈大笑:“那岂不是要让天下学子都去学拉丁文?到时候考场上一片叽里咕噜,考官怕是连卷子都看不懂!”
姜曰广也笑了:“说得也是,不过要是真能学点西洋的学问,说不定咱们还能造出自鸣钟那样的奇器呢。”
二人聊得兴起,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各自回房休息。
梁良躺在床上,手里还捧着《三国演义》,心里盘算着明天再去找找有没有其他有趣的书;姜曰广则靠在床头,借着烛光继续读利玛窦的书,时不时还提笔在书页边上写几句批注。
夜深了,客栈内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油灯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梁良重新坐在书桌前,翻开书本,心中却再也静不下来。他望着窗外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次会试,能顺利通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