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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暮雨潇潇
暮雨潇潇,清明时节的青源山,比往常更加的寂寥,就连平日穿梭于山林间的鸟兽,也不知隐匿到了何处。
此刻,在青源山东头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看那方向好像是要到二十里外的清溪县去。
那马车内有序的坐着三人,这三人虽身着普通商旅的粗布衣服,可眉眼间却透着一丝的贵气。
马车正位上坐着的,是一名身材微胖的公子,那公子面露愁容,手中折扇一刻不停的扇动,仿佛一旦停下,他便会被这阴沉的天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哎!”
忽然,微胖公子长叹一气,脸上的阴郁之情难以掩盖。
“大……”坐在左边的书生模样的男子见状,急忙询问,但发现不妥又改了称呼,“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就在这微胖公子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其耳尖一动,随即便扑倒在马车之内。
与此同时,一支羽箭从右侧穿透马车,插进了书生的胸膛。
“公子,小……”那书生男子连最后的一句话都未能说完,就这样去了另一个世界。
可是,敌人没有给剩余的两人留下悲伤的时间。
下一秒,无数羽箭飞来,将马车扎成了刺猬。
马车外,车夫惨叫连连,马匹咆哮狂奔。
马车内,右侧的男子,用自己的身子作为肉盾,挡住了射向微胖公子的箭矢。
“公子,小心!”右侧男子用最后的气力吐出四个字后也没了呼吸。
“可恶!”
微胖公子狠狠啐了口唾沫,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就在这时,马车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只听碰的一声,整个车子凌空而起,在一百八十度的翻转之后,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马车四分五裂。
在马车落地的瞬间,那位胖公子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化作一缕白影,钻进了青源山的密林。
“可恶!”
不知逃窜了多久,在确认自己安全之后,微胖公子再一次啐了一口唾沫,“不过是起了些争执,竟然就要下如此毒手,这牁州杨氏,果然……”可话刚到这里,微胖公子却感觉一阵恶寒,他感觉到,此刻在这幽幽的密林间,正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这骇人的目光,让微胖公子汗毛倒立,也顾不得查看四周的地形,又朝着密林更深处飞奔而去。
在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被林间草木绊倒多少次后,这位胖公子终于停了下来。
他白色的衣物早被树枝划破,被泥泞沾满。
此刻这位胖公子,早已没那温文尔雅的气质,更多的是丧家之犬的悲鸣。
“我累了,你动手吧!”他放弃了。
微胖公子躺在泥泞的地面,透过林间的缝隙望着无月的天空,片刻后他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也就这时,漆黑的密林间走出一个人影,他来到了微胖公子的身旁,将一柄锈迹斑斑小刀插进了对方的胸膛。
……
“来来来,再来一杯!”
远处听来清溪县衙吵吵闹闹,有人敲钟,有人弹琴,还有一声声叫好,和一阵阵酒香。
可靠近一看,却又是另一番的景象。
这偌大的县衙内,坐着的不过三人而已。
这三人敲钟弹琴,再对饮那一坛没什么味道的淡酒,硬生生将这落寞的公堂,演绎成了喧闹的厅堂。
“王大人,今日就这样吧,小的已经有些醉了!”一旁敲钟的书吏轻声说道,他似乎是怕打扰了自家大人的雅兴。
“是啊大人,我们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县衙内的琴声戛然而止,弹琴的书吏望向县令。
而再看那县令呢?
他只是摇了摇头,饮尽杯中淡酒,“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这里可是牁州治下,而我不过是朝廷的命官罢了!”说话间那苦闷的情绪淹没了整个县衙。
是啊,不干这个,他们又能干些什么呢?
清溪,虽是朝廷的清溪,但牁州却是杨氏的牁州。
杨氏一族世袭牁州太守,虽然没有王侯的名号,却已在事实上成为了牁州的王,牁州十县除了杨氏的官员外全被架空。
王镐虽然是这清溪县令,可清溪一县的权却全被县尉杨呈掌控。
弹琴的书吏愣了愣,他望向县衙之外清冷的街道,陷入了沉思。
这书吏叫做赵怀章,并非牁州人士,两年前他来到清溪谋生,在清溪架阁库内做了一名文书。转眼两年过去,他在清溪依旧没靠山没人脉,唯一熟识的也就只有这县衙中的两人。
“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颓废啊,我们应该要跟他们……”赵怀章咽下一口唾沫,猛然站起,指着县衙的大门厉声喝道。
可这呵声未完,却被另一名书吏捂住了他的嘴巴。
“赵兄您醉了吧!来来来,弟弟我扶你回去歇一歇!”那书吏叫洛沣,清溪本地人氏,他不等赵怀章反应,拉着赵怀章便朝着后衙跑去。
这二人一路来到后衙,径直进了架阁库。
“我说赵兄,您不要命,我和大人还想要命呢!”直到确定四下无人后,那书吏这才松开了赵怀章的胳膊,一脸不满的嚷嚷起来。
“洛沣你要是怕了,大可去投靠那杨呈,王大人可是吏部任命的清溪县令,是清溪的父母官,怎能让一个小小的县尉夺了权!”
“是啊,是啊,咱们大人可是吏部任命的县令。”洛沣重复着赵怀章的话,一脸生无可恋的朝着书桌走去,然后坐在桌上,随即给自己倒了杯隔夜的冷茶,滋滋滋的喝了几口,“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这里是牁州,杨氏的牁州!”
啪!
赵怀章闻之怒火中烧,狠狠一掌打在一旁的柱子上,这十分的力道让这本就老旧的小楼微微一颤,“可这天下是南朝的天下,这南朝是赵氏的江山!”
洛沣见赵怀章如此也不心慌,他依旧坐在那桌上,慢悠悠的喝着冷茶,在打了一个饱嗝儿后,笑嘻嘻的调侃赵怀章道,“我说怀章兄啊,这天下是赵氏的天下,可又不是你家的江山,不要因为你姓赵,就对这天下萌生那一分非分啊!”
听着洛沣一语,赵怀章竟有如梦初醒之感,他收敛了自己的怒火,朝着洛沣微微拱手,“多谢!”
“谢我什么?”洛沣一头雾水,可脸上那贱兮兮的笑容依旧不改。
“谢你,点醒了我!”赵怀章说着,朝着另一张书桌走去,坐下之后便是奋笔疾书。
洛沣见其如此,便也没了多事的想法,顺了顺桌上的东西,一头倒在桌上呼噜噜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