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千夫所指
“陛下恕罪!绥宁真的不是有意的,请陛下饶恕绥宁的无心之举。”萧子妩跪地求饶,神色惶恐难安。
萧丽质忽然没眼色地站了起来:“父皇,长乐相信绥宁姐姐定然不是有意为之,还请父皇不要怪罪绥宁姐姐。”
“长乐,你给本宫闭嘴!”谢贵妃一把拉住萧丽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连忙对永嘉帝勉力地笑了笑,“陛下,长乐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您莫要与她计较。”
此时此刻人人都在屏息静气,人人自危,也唯有萧丽质这个没眼色的才会毅然帮着犯了大不敬之罪的萧子妩说话。
萧郦珠不免轻笑出一声。
而萧郦珠的这一声轻笑倒是在针落可闻的大殿清晰分明,众人的视线不免落在萧郦珠的身上。
永嘉帝瞧了萧郦珠一眼,并未作声,众人自然也不敢再看。
萧子妩跪在地上瞧着台下坐着的谢亦河看去,向他投去求助的眼神,希望他能帮自己邱清泉。而谢亦河却是仿若未闻,当做没有看见一般,根本不管萧子妩的死活。
萧郦珠将一切收入眼中,晒然扬了扬唇角。
萧子妩狠狠地咬了咬牙,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萧郦珠身上,因为她很清楚如今只有萧郦珠能够改变这一切。
“王姐王姐!求求您,救救绥宁!”
萧郦珠看着向她磕头求饶的萧子妩,面色平静得很。
她突然想起那年冬天,萧子妩那副心狠手辣的嘴脸。她苦心设的局,又岂会这么放过她呢!
良久,萧郦珠收起沉默:“父皇,今夜是您为永阳而设的夜宴,不宜扫兴。”
永嘉帝看了萧郦珠一眼,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瞬间便已懂得她的心思。
“既是永阳求情,朕就不重罚。”
“多谢陛下!多谢王姐!”萧子妩终于松了一口气。
永嘉帝忽然面色一肃:“来人,将绥宁郡主带出上阳台,带回奕王府禁足。”
萧子妩骤然抬头,眼眸中难掩震惊,惊得说不出话来。
萧郦珠倒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一幕。
中常侍蔺殊招手示意,便有两个宫女上前一左一右将萧子妩拖了起来。
萧子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挣脱宫女的束缚哭着喊着趴在案上:“陛下恕罪啊!绥宁真的不是有意的,请陛下饶恕绥宁这一次吧!!”
永嘉帝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傅淑妃看准时机忙道:“还不快将绥宁郡主拖下去!别扰了陛下和长公主殿下的雅兴。”
萧郦珠倒是不由得高看了傅淑妃一眼,难怪!傅淑妃虽被谢贵妃压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恩宠不断,还平安诞下一子一女,到底不会是个真如面上娴雅温和之人。
萧子妩最终还是被哭着喊着拖出了上阳台。
永嘉帝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这绥宁平日里看着倒是个知己守礼的孩子,如今怎么连这样的事情都拎不清楚,得让奕王妃好好教导教导,免得以后惹下什么大祸来。”
萧子妩被永嘉帝下旨这么拖出上阳台回奕王府,名声几乎是毁了大半,都说娶妻娶贤,谁还敢上门求亲!
“父皇,您这样让人将绥宁姐姐拖出去,怕是有些不太好。”萧丽质不满道。
“长乐!!!”谢贵妃眸子骤然一惊。
萧郦珠在心中冷笑,瞧!又来个不怕死的!
永嘉帝沉沉的眼神看向萧丽质:“你这是在质疑朕?!”
谢贵妃面色大惊一把拉着萧丽质跪了下去:“陛下恕罪!”
傅淑妃却是乐见其成地笑了笑。
永嘉帝沉着脸没有说话,殿内上上下下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萧郦珠忽然笑道:“淑妃娘娘,慕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萧郦珠此举落在众人眼中,便是有意无意地帮了谢贵妃和萧丽质一把。
傅淑妃笑了笑:“已然大好,多谢长公主殿下挂怀。不过御医说慕棠需得再静养上些时日,不宜吹风,这才没有出席夜宴。”
“那便让他好好养着,伤要紧。”永嘉帝面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是,多谢陛下!”
永嘉帝忽然看向右侧的位置,黑眸微眯:“君晏还没到?”
“怕是这东都太子托大拿乔,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这东都太子既然到我西都为质,自然要受陛下教导,陛下可得好好管教管教这东都太子,免得东都太子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开口的人是户部尚书姜盛年,襄阳郡王府的人。
“是啊,这宫廷夜宴,连陛下都到了,这东都太子是有多大的架子此时都不到,难不成这东都太子自诩比陛下还尊贵吗!!”便有紫金光禄大夫又道。
这户部尚书和紫金光禄大夫一唱一和已然便定了君晏不敬圣上的罪。
萧郦珠倒是清楚,这满朝上下皆是各怀鬼胎,暗自谋算,唯有在君晏这件事上是一致的,都是一有机会便想方设法的要君晏认罪。其实,她很清楚,这些人不过是为了讨好父皇而已,父皇对君晏不喜不怒,朝臣便暗自揣测帝王心思,阿谀奉承。
“东都太子到——!”外面传来了内侍通传的声音。
众人齐齐朝着殿外望了出去。
萧郦珠朝着还跪着的谢贵妃和萧丽质轻声道:“贵妃娘娘和长乐妹妹先起来吧!”
她喜欢给人一巴掌再给人一颗甜枣,这样的手段对付谢贵妃和萧丽质这样的人最合适。
谢贵妃望了永嘉帝一眼,见永嘉帝没有反驳,这才缓缓起身坐下,而刚坐下抬眸看见的便是傅淑妃那张带笑的脸。谢贵妃瞬间眼眸锋利如刀,好你个傅淑妃居然敢嘲笑本宫,本宫定要你好看!
君晏从殿外缓缓走了进来,一身红衣,墨发束金冠,容颜冷峻剑眉星目,嘴角噙着一抹淡漠冷冽的笑。神色之中携裹着深不可测,周身尽是天潢贵胄的贵气,烂漫深邃的桃花眼是令人心悸的深沉。
“君晏参见陛下!”
萧郦珠微眯着眼看着君晏,只觉得君晏实在是狂妄倨傲得很,一副桀骜难驯野性十足的模样。也难怪朝中上上下下都对他不满,她真不知他在长安城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东都太子姗姗来迟,怕是没有将陛下放在眼里!”永嘉帝尚未开口,便有人率先发难。
永嘉帝靠在龙椅背上,完全是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又有人道:“东都太子此举是对陛下的不敬,理应惩戒。”
“东都太子既然已入我西都为质,必然就要以陛下的教导为教导,否则任何人都轻易轻视我西都,岂非失了我西都国威。陛下,臣恳请陛下责罚东都太子不敬之罪,以儆效尤。”此次站出来的人是襄阳郡王谢煜。
“臣认为襄阳郡王言之有理!”
“臣附议!”
“臣附议!”
君晏站在大殿之中,面色平静得可怕,默默地听着朝臣的斥责参奏之言。
群起而攻之,千夫所指,无病而死。
萧郦珠坐在那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不喜不怒,隐忍克制,笑意依旧浅薄淡漠。他站在那,自有一股不怒自威,天潢贵胄的气息蓬勃而发。
只不过这样的千夫所指,他曾受过多少次。
这便是一个质子的悲哀!!!
君晏察觉目光,朝着萧郦珠望去,四目相对,情绪碰撞成碎影,她连忙移开。
永嘉帝终于出声:“君晏,你还有何话要说?”
所有的朝臣替永嘉帝达到了他的目的,永嘉帝才是那个执棋之人,而其他的所有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利益权势的诱惑甘愿成为帝王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君晏之所以来迟,是为了给陛下和永阳长公主准备一份大礼。”
君晏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由变得幽深起来。
萧郦珠神色平静,眸底隐隐约约的碎影却早已出卖了她的震惊和一丝不安。
永嘉帝意味深长地瞧了萧郦珠一眼,看向君晏:“什么大礼?”
君晏低声笑了笑,不羁倒也懂得规矩:“既然是大礼,君晏就必须先见过永阳长公主才能献出,否则怕唐突了永阳长公主。”
朝臣便有人不满:“永阳长公主何等金尊玉贵,自然是司空见惯,岂会如此在意东都太子准备的大礼。难不成东都太子给陛下和永阳长公主准备的还是月亮星星不成!哈哈哈!这莫不是东都太子为了脱罪的推辞!”
“姜大人说得有理!东都太子一句所谓的大礼,难不成便要陛下恕了东都太子的不敬之罪!岂非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另一个朝臣也开始了挖苦讽刺。
永嘉帝又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萧郦珠勾起一抹冷笑,这群臣的口舌倒是不亚于后宫宅院的妇人怨妇!
“或者难不成东都太子别用心思?!”襄阳郡王谢煜冷笑道。
“姜大人和越大人果直出言,当真是令孤感佩!”君晏骤然转身厉声,嘴角噙着笑意眼眸宛若冰河,“孤还未来到西都为质,便已然听闻西都乃天下礼仪之邦,最重规矩礼仪。永阳长公主回宫,孤与永阳长公主素未谋面,不见礼岂非唐突!还是姜大人和越大人觉得孤根本没有那个必要见过永阳长公主?嗯?!”
“你!”
方才还盛气凌人的两位朝臣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君晏看向襄阳郡王谢煜,目光更为不善:“至于襄阳郡王口中的别有用心,孤更是不敢苟同!平白无故毫无证据将罪名扣在孤身上,难不成这便是襄阳郡王的为官之道,难不成这便是西都朝纲!!!”
既牵扯到为官之道和西都朝纲,谢煜面色一青,竟无言以对。
“家父不过就事论事,东都太子何必如此盛气凌人!难不成东都太子是想要在陛下为永阳长公主回宫而设的宫廷夜宴上撒野吗?!!”一直闷不作声的谢亦河终于开口,一开口便将永嘉帝和萧郦珠搬出来,这话谁敢接!
“够了!!!”萧郦珠骤然一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