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图穷匕见
深夜，钦差高靖的营帐。
本应简单朴素的军帐内，此时被打扮得富丽堂皇。
营帐中央，摆着一张精致的檀木茶几，上面更是整齐码放着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
炭火滋滋作响，热气升腾，茶香阵阵。
高靖与大供奉两人相对而坐，言谈甚欢。
高靖提起茶壶，将其中的茶汤依次倒在茶杯中，轻轻闻了闻，赞叹道：
“不愧是今年新下的翠华山龙血红，仅是闻一闻，就让人浑身舒畅。”
说罢，他将壶中茶汤随手倒掉，确保没有一点残余后，这才又小心倒了一壶水：
“来，供奉大人，尝尝。”
大供奉接过茶杯，细细品了一口，赞叹道：
“香气绕齿，口感醇厚，好茶！”
“是吧。”
高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龙血红，可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好茶，掺量极低，一年最多只有二斤，连陛下都不能随便品尝。
采摘时，必须得是十六岁以下的美丽处女，在谷雨前后的晴朗清晨，趁着朝露未退之时，用口唇采摘，再放于胸脯上进行初烘，这才能保住其最完美的香气。
若是放在市面上，仅这一壶茶，便要价值百金。”
大供奉闻言一愣，盯着手中茶杯，哑然道：
“这......可太奢侈了，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会享受。”
高靖笑眯眯说道：
“您之前潜心修行，无暇他顾。
但如今您已神功大成，还是要享受一下这大好人生的。”
两人又是一番相互吹捧，这才开始谈及正事。
高靖缓缓道：
“供奉大人，这几日您随军征战，对至阳军感受如何？”
大供奉神色严肃下来，说道：
“依老夫之见，至阳军和北军，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
高靖点点头：
“果然如此，来前陛下便已经暗中嘱咐我，至阳军不可小觑，虽然实力稍差，但凭借其极为强悍的战斗意志，在这群山中丝毫不弱于北军精锐。”
大供奉迟疑道：
“他们原本都是我天渊朝的子民，如今在这荒山野岭中相互厮杀，同归于尽，实在可惜。
陛下就没想过尝试招安那个反王？”
武人慕强，纵使先天武者，见到这等天下间一等一的强军，也不由见猎心喜，生了惜才之意。
高靖轻啜了一口茶水，缓缓道：
“供奉大人有所不知，那反王号称一心为民，在梁州大肆屠戮世家，号称要将天下还于百姓。搞得九州上下人心惶惶，谁能容他入天渊朝堂。”
大供奉哑然。
这种疯子，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想了想，又说道：
“这几日北军出战，我观之还算章法有度，战绩也不算难看。
可高大人为何言辞多有不满，甚至一再逼迫北军出战？
如此急切，确实容易徒增伤亡。”
高靖笑道：
“大供奉有所不知。
陛下刚刚继位不久，人心本就不稳，藏剑关战事又迁延日久，容易生变。
若能在年关前得一场大胜，传回朝中，必能安定朝野，为陛下分忧。”
大供奉恍然。
原来是想分一份军功。
高靖摆摆手，说道：
“先不说这个，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应对邱浩。
这几天我暗中调查了一下，有关邱浩家眷的事，军中之人一概不知，暂时无法确定到底是邱浩本人所为，还是有人想借此做文章。
为了防止真是有人暗中掳走邱浩家眷，我暂时未将此事告知于他，以免横生波折。
但根据调查，在我等到来之前的一个月，北军和至阳的战事，似有些敷衍，与送往京城的战报不甚一致。
邱浩，最起码有怠战之嫌。
再观察一下，若他真有反心，便趁着大雪封路，战事停歇的空档，尽快拿下其军权，避免多生事端，再请陛下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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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五。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一夜间便给藏剑关四周的群山裹上了一件银装。
姜元紧赶慢赶，总算在最后时刻赶到了藏剑关。
若是再晚些，他可能就得徒步攀登梁州北境的群山了。
手持朱博的信物，他一路畅通无阻，径直走到明王临时住所。
“情况如何？”
朱博放下手中一沓厚厚的情报，揉着眉心说道：
“根据我在北军中的探子回报，天渊的钦差已经抵达北军大营十余日，除了最初几日的平淡外，钦差一行一直在试图渗透北军，看样子，应该已经对邱浩起疑。”
姜元点头：
“可以理解，若我是皇帝，听说邱浩的家眷失踪，也会如此。
不过邱浩现在估计正是一头雾水，他家眷失踪的消息，据说已经被封锁，估计是怕天渊朝怕动摇军心。”
“确实，根据探子的回报，他的表现确实不像是已经知道此事。”
姜元问道：
“你这边如何打算，我何时出手？”
朱博看向窗外，缓缓说道：
“那位钦差高大人，比我们想象中能干许多，帮我省了许多安排。
明日，便可出手。”
当晚，一名北军士兵，鬼鬼祟祟进入钦差营帐。
高靖斜倚在椅子上，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若有一丝一毫的虚言，你可是要被杀头的。”
那士兵磕头如捣蒜：
“回大人，小的怎敢欺瞒，我与邱浩将军乃是同乡，当年也远远见过邱将军。
那日在藏剑关前，我亲眼见到那反王朱博，正是邱将军当年的同门！
若此言有假，我愿以死谢罪。”
高靖偏过头，看向身旁大供奉：
“供奉大人，你看如何？”
大供奉似有些愣神，数个呼吸后，他才收回凝视那军士的目光。
深思片刻，缓缓说道：
“老夫一介武夫，不宜妄言。
不过临行前陛下交代过，一切皆听高大人吩咐。”
“好！”
高靖一拍书案，沉声道：
“有大供奉此言，便已足够。”
高靖此来，本就是奉命调查邱浩。
并且皇帝本就对邱浩缺乏信任，态度也在模棱两可之间。
若说之前，高靖还没有太大把握，不敢妄动。
可如今多了这条重要消息，他决定搏上一搏。
只要能够压制住北军，使其不生叛乱，他便是大功一件。
不说补了右相的缺，最起码混个副相当当，毫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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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刚刚亥时，邱浩已经按往常习惯，和衣睡下。
多年来，他已养成习惯，除非天气过于炎热，否则战时决不卸甲。
毕竟对于一位四境武者来说，战甲重量最多只能说有点累赘，但却是算不上负担。
突然，两声闷响在大帐外响起。
邱浩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摸向依靠在床头的佩剑。
但又抓了个空。
冷汗瞬间打湿了邱浩脊背。
这感觉他很熟悉，与当日姜元来此时一模一样。
又是先天！
不过上一次被姜元偷袭，邱浩堂堂一军主将，四境武者，岂会继续毫无准备。
下一刻，一枚蓝紫色的圆珠出现在他手中。
“雷珠！？”
惊呼声响起，耀眼的蓝紫色光华一闪而过，伴随着隐约可见的雷鸣声，一道人影被轰然击退。
当然，邱浩也不好受。
强烈的冲击，将他右手臂甲炸得稀碎，大股的鲜血从他右臂流淌下来，眼看已经失去了控制。
纵然如此，他依然紧盯着人影被炸飞的方向。
“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