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狼来了
“今早李铣口中有怨言,大王不可不防。”刘展一副白莲花模样,“大王治军,一向住在军营中,昨夜定也是顾念末将等在宴席上喝多了酒,偏偏李铣却无视的大王的好意。而且今早李铣听闻李落被大王治罪,表面上虽赞同大王的处置,但末将观其状,心中似有不忿。”
李倓面色平静,刘展一直以来表现地都很上进,他的确没想到刘展今日会找他来告状。原本他还想着此前自己已经在淮南安顿好了后方,准备来到河南一展身手,却没想到才到河南,他自家就内斗不断。
虽然他其中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司马所言本王知道了,但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宜因为些许言论而治罪。”表明态度之后,李倓想到李铣的确是个跋扈之人,而刘展找他告状他怎么也得给个正面反馈吧,当即又说,“以后就劳司马多多留意了。”
“喏!”
刘展离开后,李倓看了看时间,在出发去拜访淮南节度使李巨和河北招讨采访使颜真卿前,又见了马燧。
“属下本是汝州人士,前年安禄山作乱,属下认识留守范阳的平卢军留后贾循,想要劝说他拨乱反正,断了安禄山后路,可惜贾循行事不周,事情泄露,为安禄山遣人所杀。属下只能逃亡山中,后来又去颜公所在的平原郡,可惜那时平原已经守不了了,又去魏郡,遇到了领兵向南的李判官,这才从军。”
李倓听后,颇为惊讶:“你既然有这般作为,何不早日说明,我也能早日重用你。”
马燧苦笑道:“属下所言,都是空口白话,知道属下昔日作为的只有伪燕官员。如我自吹自擂,徒增笑料耳。”
李倓道:“不管旁人信不信,我自是信的。”
其实此事想要求证并不算难,只是有些费时费力而已。但李倓自觉没必要求证,且不说就马燧昨夜的表现来看,不仅是个人才,还向李倓献了投名状。单就说马燧刚刚当上统领五百人的押官,完全没必要在这方面扯谎。
“淮南骑兵新设,除了河北甲骑外,余者多并不善马战,洵美既为押官,便多多费心了,若有不服者,尽管处置!”
“喏!”马燧道。
随后,马燧就如何管理这五百骑兵向李倓表达了看法——他认为现阶段骑兵战力不足主要是成军的时间太短了,而河北甲骑虽然厉害,但也军纪涣散。
他的治军方案也是从这两点下手,时间的问题只能加强训练,军纪自然也要严肃。
“只是如此这般从严治军,军中伙食、赏赐须得丰厚。”
李倓对于这五百骑兵当然是十分看重的,不然他昨夜何必回来,当即应承道:“只要能成就精锐,不说顿顿荤腥,每日有肉还是不成问题的。”
“属下自当尽力施为,不负节帅重托!”马燧领命而去。
不等李倓主动出发,当日上午李巨又派人来请他参与酒宴了。
李巨一如既往的热情,但酒宴中的菜式却不如昨晚。
“三郎莫怪,毕竟正逢战时,城中物资有限,我等身为一方节度,自也不能挥霍无度。”李巨笑着说道。
他虽没有提起昨夜李倓回军营之事,但李倓有种感觉,菜式的削减似乎同此有关。
“叛军起兵已经一年有余,上个月更是才出兵攻打睢阳……三郎昨日之言我考虑过了,叛军应不至于当即出兵。”
李倓闻听此言,竟不觉得奇怪。
而坐在李倓对面的颜真卿忽然对李巨说道:“我在临淮叨扰许久,原本是因为与众人南逃,一路风餐露宿,在此养伤养病。承蒙节帅善待,今已将养好了,失土之人不敢久留,准备择日往行在去。”
李巨听了,也只是客套的挽留了两句,便不说话了。
稍后李巨又对李倓道:“河南战事,暂时就不劳三郎费心了。”
李倓听后,兀自在吃自己面前的羊肉,并不答话。他已经做好了抬出圣人来压制李巨的准备——好歹他还有协助河南节度使平叛的使命。
李巨见自己被无视了,心中恼怒之余还欲再说,忽有一人匆匆闯入了宴会之中,打断了宴会中心的歌舞,其人不顾李巨有些恼怒的目光,朝李巨拜道:“节帅,方才接到琅琊太守送来的紧急军情——伪燕新任河南节度使尹子奇领兵近二十万,经鲁郡,往睢阳去了!”
此言说罢,宴会中人一时无言。
只余一道嘶哑的丝竹声不明事宜地在厅中回响,显得格外讽刺。
“却还是少了些靡靡之音。”李倓咽下嘴里的羊肉,并顺便朝坐在他上首的李巨举起了酒杯,“缘何沉默?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没有人回应他,李倓也不需要回应,他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进而起身,对刘展说道:“司马先去营中点兵,亲回江都与高副使一同领兵来临淮。”
“得令!”刘展也不耽搁,大笑两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眼见着现场依然安静,李倓回过头来复对一时失了言语的李巨说道:“节帅这里有何说法?”
这么一会功夫,李巨终于接受了现实——在他信誓旦旦叛军不会来攻的时候,叛军带着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多的兵力来了。
他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本能地答道:“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那兵将何在?”李倓质问道。
李巨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让舞乐之人退下,又召集文武,分析军情,商议对策。
但又能有什么对策?
叛军来攻,不过应战而已。
“睢阳郡有河南副使张巡在,本就牢不可破,三郎勿忧。”在消化了突如其来的消息后,李巨又摆出了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态度,“在我看来,所谓二十万大军只是虚报罢了……当初安禄山起兵也就十五万而已,不必惊慌。”
反正李巨觉得他现在没有惊慌。
李倓看着自信的李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