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六省友谊赛
“要不要来个友谊赛？”程教练看着阅览室里三三两两复习的各省队选手，突然对陈教练说。
陈教练愣了一下。江北队已经五年蝉联冠军，向来不屑与其他队“友好切磋”。这个提议来得突然，让人不由得怀疑其用意。
“刚拿到一套特训题，”程教练从包里抽出一叠崭新的试卷，“是北大那边编的最新模拟题。难度可能比决赛还要高一些。4道题，相当于决赛的半场。”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学生，“当然，如果觉得太难，可以不参加。”
江北队的王子谦轻笑了一声：“听说江南队最近在忙着投论文？这种基础训练，应该已经看不上了吧。”
“既然是友谊赛，那就玩点有意思的。”朱临风慢条斯理地说，“不如各队派出三个人，按总分排名如何？”
林述周正要答应，沈明轩已经站了起来：“好啊，正好练练手。”平时沉默寡言的郑阳也合上了手中的《费曼物理讲义》，眼神坚定。
“那我们湘省也参加。”李明推了推眼镜。虽然知道夺冠希望渺茫，但总不能显得怕了。
很快，六支省队都派出了最强阵容。程教练发下试卷，阅览室里只剩下沙沙的笔声。朱临风的笔尖在纸上飞舞，神色从容。沈明轩和郑阳也进入了状态，毕竟这样的临场氛围，正好适应明天的考试。
只有林述周觉得越来越吃力。额头的温度在上升，视线也开始模糊。第三题的二阶展开式看了几遍都没理清思路。
“时间到。”一个半小时过得很快。
程教练清了清嗓子：“我按总分从高到低念。江北队：朱临风 160分，张雨晨 148分，王子谦 145分，总分 453分。”他停顿了一下，“京城队：马晓峰 152分，李想 142分，周涛 138分，总分 432分。”
“江南队：沈明轩 142分，郑阳 136分，林述周 125分，总分 403分。”
“湘省队：李明 140分，王畅 132分，陈俊 128分，总分 400分。川省队：395分，津门队：392分。”
有人低声计算着：“江南队和江北队差了整整 50分...”
张雨晨扬了扬手里的试卷：“林述周第三题只得了 14分，连普通的二阶展开都能算错。”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讽刺，“大家都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大事吧？Nature论文，多厉害啊。”
“大家都知道林述周最近在忙什么大事吧？”张雨晨意有所指地说，“Nature论文，多厉害啊。”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讽刺。
“是啊，”王子谦接话，“难怪基础题都顾不上了。不过也是，有些人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种普通题目肯定看不上。”
朱临风倒是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述周的试卷。与其他人的轻蔑不同，他似乎看出了什么。
“明天见分晓就是了。”沈明轩压抑着怒气说道。
“这下有点意思了。”张雨晨收起试卷，目光扫过江南队三人，“看来明天的比赛，会比想象中轻松很多。”
林述周始终没有说话。汗水早已浸湿了衬衫，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这场较量，江北队摆明是有备而来。只是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狼狈的状态应战。
散场时，朱临风走到林述周身边：“量子隧穿效应的论文，真的是你写的吗？”不等回答，他又接着说：“希望你明天能发挥真实水平。毕竟打败一个生病的对手，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却又充满了压迫感。这就是江北队的风格，永远把对手的自尊踩在脚下。
回到宿舍，沈明轩端来一杯感冒冲剂：“别理他们，养好精神，明天才是真正的战场。”
就在这时，林述周的 BP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上海医院的号码。
林述周颤抖着手拿起 BP机，拨通了公共电话。
“周周，”是姐姐的声音，“爸刚做完化疗，状态不太好，一直问你比赛的事。”
林述周靠在墙上，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化疗的副作用他太清楚了，那种痛苦，比他现在的发烧难受百倍。
“让爸好好休息，”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明天就是决赛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儿子...”父亲虚弱的声音传来，“别太拼，身体要紧...”
“爸，”林述周打断他，“您就等着听好消息吧。”挂掉电话，他几乎站不住，扶着墙才没有滑下去。
“要不要去医务室？”沈明轩扶住他。
“不用，”林述周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很整齐的化验单，“马上该打针了。陈教练帮我找了附近医院的值班大夫。”
沈明轩愣住了：“你...一直在打针？”
“嗯，”林述周虚弱地笑了笑，“青霉素过敏，只能用头孢。这两天一直靠这个吊着。”
“那为什么不请假？”郑阳也走了过来，“你这个状态...”
林述周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有些恍惚：“爸爸今天打电话，让我别太拼，说身体要紧。可我知道，他一直渴望看到我穿上中国队的队服。”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他躺在病床上，每天最开心的就是跟病友说他儿子的事。我不想...不想让他留下遗憾。”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疼。面前这个看起来总是胸有成竹的队友，此刻正承受着远超他年龄的压力。
“走吧，”郑阳突然说，“我陪你去打针。你要是倒了，这个仗可就真打不赢了。”
“我也去。”沈明轩说。
打完针回来，林述周的烧稍微退了一点。三个人坐在宿舍里，桌上摊着下午的试卷。
“这道二阶展开题，我算错在哪了？”郑阳问道。他一向擅长推导，但今天这道题只得了 6分。
林述周接过他的试卷，看了看演算步骤：“你的思路对，但是展开的时候漏掉了一个交叉项。”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快速写下一串公式，“这里，当我们考虑系统的总能量时，动能项和势能项之间会有耦合...”
“啊！”郑阳恍然大悟，“难怪最后的结果比标准答案大了那么多。”
沈明轩也凑过来：“那第四题的相位差我算对了，但为什么只给了 8分？”
林述周示意两人看朱临风的解法：“他用了一个很巧的方法，把波函数的实部和虚部分开处理。这样不仅计算更简洁，物理意义也更明确。”
“这家伙确实厉害。”沈明轩咬咬牙，“难怪五年无敌。”
“但也不是没有破绽。”林述周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们注意到了吗？他所有的解法都很标准，就像教科书一样完美。这恰恰说明...”
“说明什么？”郑阳追问。
“说明他们太依赖标准答案了。”林述周轻声说，“而真正的物理问题，往往没有标准答案。就像我在机械厂看到的那些故障，表面上很简单，实际上却错综复杂。”
“明白了！”沈明轩一拍桌子，随即又赶紧压低声音，“所以明天...”
“明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物理思维。”林述周露出一丝笑容，“我们三个要配合好。沈明轩的微分方程解法最稳，郑阳的计算功底最扎实。咱们江南队，未必就比他们差。”
三个人相视一笑。这一刻，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的希望。
“好了，都去休息吧。”林述周收起试卷，“明天才是真正的较量。”
沈明轩和郑阳离开时，都回头看了看。他们的队长正伏案写着什么，额头上又开始渗出汗珠。但此刻的林述周，眼神里透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坚定。
明天，就让所有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江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