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君子之交
方野接下看过，这才知道，黄山仁正是那位要同去寒血禁地的同门。
而落鸿峰，乃是外门灵气最充裕，峰顶面积最广的灵峰。
每日卯时初至辰时末，外门弟子可在其上吐纳灵气修炼。
同时也是外门弟子，通过考核，或得到真传发冠后，等待内门接引之人的所在。
方野倒是没想到前去寒血禁地，也要先去那里。
挥开信纸，方野看向黄山仁，稍稍打量，问道：
“黄师兄此时来寻，想必除了送信，还另有他事。”
“方师兄说的没错，你我都知晓寒血禁地对练气中期来说等同绝地，临行前，有些事宜想与师兄商议。”黄山仁坦然承认。
“既然如此，黄师兄请了。”方野侧身相邀。
“多谢。”
黄山仁抱拳，与方野来到洞府前，在水潭边落座。
方野取出酒具，从洞府内托出那坛酒水，给自己和黄山仁倒了一碗。
“此是在下一些喜好，望黄师兄不要见怪。”
“怎敢怎敢。”黄山仁谦逊有礼，端起酒盏浅抿一口。
“此地无有外人，黄师兄有何话可直说了。”方野畅饮一杯，笑道。
他这番动作，无疑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黄山仁也显得随意了些，放下酒盏说道：
“方师兄也知，解子明此人出身大族，到时候身边绝不可能只你我二人，练气六层对于他来说，也只不过是挡箭盾牌，和那踮脚土石。”
“师兄说的有理。”
方野点头，举杯一敬，旋即微微笑道：
“可既然黄师兄答应了同去，那想来在解师兄手里，应也是得到心仪之物。”
“没错，但我所求的东西，必须是我能够活着回来才能兑现。”
黄山仁没有直说。
不过方野只听此话，心中便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黄山仁身为登天榜第三，所求之物不问可知。
不过那个位置，外门弟子人人皆知。
每年都是五大姓之人轮流坐，没背景的弟子单靠自身实力，想要登顶的概率极小。
方野在广囵派待了十几年，只听陈袁二人说近百年前有过一位师姐，是纯凭自身实力坐上此位的。
除此之外，还未真正见过有哪位是拜入山门后，最终坐稳大师兄之位，以真传弟子身份进入内门的。
“那不知黄师兄意欲何为？”
方野微微眯了眯眼，带着笑意举起酒盏。
黄山仁见他如此，同样端起酒盏，相对而敬。
各自心照不宣。
一口酒下肚，黄山仁这才说道：
“若方师兄与我皆为练气九层，联袂一处，禁地之内又有何人敢与争锋？”
“人数有限，练气九层者只能去五位，黄师兄应是知道的。”
方野听闻此言内心微讶，旋即不动声色地道。
“方师兄认为，能修至练气大圆满境地的师兄，留在门中筑基，和冒着杀身之险前去寒血禁地，会选哪一种？”
黄山仁一语中的。
是啊。
人都是有私心的。
便是知道去寒血禁地是为宗门做事，为长辈牟利，可以得到莫大的赏识。
但将要筑基的弟子，等同即将步入真正的仙途，谁会甘愿冒险，做出与之失之交臂的举动呢？
“师兄说的也有道理，那不知你我该如何做？”
方野继续将问题扔回去。
黄山仁随即将想法道出。
他想过到时练气后期的人数达到五位的可能。
打算与方野进入寒血禁地后再服用黄龙丹。
让方野感到讶异的是，黄山仁不仅备齐了黄龙丹，同样准备了洗髓丹和固元丹。
且还是两份，这是提前就将他算进去了。
“每个人进入寒血禁地的地点都不同，师兄进入之后，可暂时寻一安稳之所藏匿，服用黄龙丹突破修为。”
黄山仁说着取出一沓符箓，大概有个十余张。
“此是敛气符，可遮掩气机，待一月后自禁地出来，你我再散去修为，重回练气六层，如此也不妨碍去争登天榜。”
“黄师兄可知，散功对自身的危害有多大？”
方野微微摇头，主动散功对经脉和丹田损伤极大，便是重修，也将远远不如本来。
原本或许还能度过筑基关口，散功重修可能就要止步在筑基关口。
只他心底里却在暗暗汗颜。
黄山仁的计划，跟他心中的打算起码有六分的相似。
他准备的是用还真丹散功，不仅不会有任何损伤，对自身还有巨大裨益。
“我何尝不知危害！”
这时，黄山仁招来酒坛，倒下一碗，大口干了，叹道：
“只没别的办法啊，若能借此以真传身份进入内门，那或还有一丝机会，否则以我三灵根的资质，便是进入内门也只能庸碌一生！”
他站了起来，望向一侧葱郁的山壁。
那是广囵天池的方向！
“内门实在太高了，每次见到那通天巨影，都让我感觉此生无有可能走进其中，但解子明的到来，让我看到了机会！”
“待解子明助我登上那个位置，方师兄就可上来挑战，与我鏖战，最终你我以不分胜负为果，便可齐入内门，共步大道！”
黄山仁言语激昂，掷地有声，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看向方野。
方野听得心里发笑。
不得不说黄山仁绘声绘色的表演的确振奋人心。
不过门规有定，大师兄之位每年只坐一人。
若真像此话说的那般简单，有漏洞可钻，五大姓子弟恐怕人人都是真传弟子。
方野表面陷入沉思。
他想到黄山仁此人，既然不像其他同门那般排斥使用黄龙丹，甚至想要使用，这倒是可利用一番。
“黄师兄的打算我知晓了，但未免太过冒险。”
方野微微一笑，接着道：
“要知道禁地之内充满变数，万一解师兄自己没能出来，那先前话语岂不成了空谈？”
黄山仁一怔，他真没想过这等可能。
“解子明既敢去寒血禁地，想来准备是极为充分的。”
此话他说的明显有些气虚。
经过方野这么一提点，也是看出解子明在自己这番打算中，占据的重要性太大。
他一抬头，正好对上方野那双眯起的笑眼，内心顿时一跳。
却也坦荡，拱手道：
“还请方师兄赐教。”
方野呵呵一笑：
“黄师兄你我二人，若也能寻到那对缔结元婴有助的灵药上交宗门，还怕得不到赏识吗？”
黄山仁听得双眼一亮，顿生一股拨云见日之感。
“退一步讲，支持我等入禁地的，本就是门中即将成婴的结丹期前辈，若能寻来，只这份相助大道的因果，门中前辈又岂会冷落你我？”
方野喝了口酒水，止住话头。
留给黄山仁思忖的时间。
没多久，黄山仁一脸肃然的对方野拱手，道：
“多谢方师兄点醒，是我画地为牢了，受教。”
话一说开，二人商议起来就简单了许多。
黄山仁给出一份黄龙丹洗髓丹和固元丹后，又取出两件类似罗盘的物什。
八角形，通体如翡翠，中心镶嵌着一颗透亮珠子。
“这是解子明给的象气盘，将气机注入其中，便可知道相互的位置。”
黄山仁递给方野一个。
方野眉头微挑，看出了一个问题。
只是还不等他发问，黄山仁便开口说道：
“象气盘中属于自己的气机随时都能抽取出来，可安心突破境界。”
“如此甚好啊。”方野点头。
黄山仁随即又掏出两物。
一个储物袋，和一张绘制这奇异符文的符箓。
“储物袋里有几身衣袍，另有一件可遮掩气机的法器，也是解子明给的，让我等收好，进了禁地之后改头换面，以魔道自居。”
方野接过，暗道解子明当真是准备充分。
神识一探，果真有一件气息堪比极品法器的东西。
是一件可遮住下半张脸的黑口罩。
若在换上那几件跟夜行衣似的衣服，当真就跟那习惯藏头露尾的魔道一样了。
方野收入储物戒，看向那张符箓，问道：
“不知此又是何物？”
“此为君言契，方师兄可曾听过？”
黄山仁面带一丝不自然道。
“黄师兄这是不信任我啊！”
方野先是一讶，随即脸色一沉，质问道。
这君言契可大有来头，其效用类似道心誓言。
且更为霸道。
双方在背面写下誓言，打入各自气机，一分两半吞服之后，将会在丹田处形成一团爆裂的气机。
一旦违背誓约，这团气机就会崩碎丹田，沦为连凡人都不如的废人。
此符乃是有一位名号叫清君子的人开创。
因本身意义，是为了让修士之间互守信用，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故而得此君言之名。
“师兄见谅，虽是同门，但在寒血禁地之中恶被无限放大，只有如此，你我才能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
黄山仁说出此话，反而底气大增，眼神愈发坚定。
方野凝眉沉思，看似是在权衡利弊。
实际根本没有把这君言契放在心上。
既然是气机，那只要服用还真丹便可解除，对他构不成丝毫威胁。
反之他却可以收获一位不虞背叛的盟友。
足足过去一刻钟，方野自忖差不多了。
微微点头，舒展开眉头。
“黄师兄说的不无道理，我也的确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便依师兄之言罢。”
“谢师兄理解。”黄山仁面上一喜。
“慢！”方野却一抬手。
“在录入誓言之前，黄师兄却需先以道心立个誓言，保证这君言契无有任何问题，并且没有动任何手脚。”
“这……”黄山仁一愣，没想到方野会突然这么说。
“也望黄师兄能够体谅，此契毕竟是师兄带来，这也是为了我自身安危，和你我二人的盟友关系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