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平叛
“撞！”
西宁府丁并未携带攻城器械，便以百人为三组，两组轮流朝着乾清门撞过去。
另一组则搭起人桥，沿着墙头攀爬。
城门以金丝楠木覆以铜皮所制，钉着81颗门钉，十分厚重结实，一撞之下，门只晃了几晃。
“再撞！”
门仍是纹丝不动。
“撞撞撞！”
砰砰的撞击中，夏守忠的尖嗓子传了出来：“传龙禁卫到乾清门护驾！”
几名小太监跟在后面，使出吃奶的劲一齐喊道：
“圣上有令，杀贼一名赏千金封百户，杀贼首者封列侯，战死者抚恤万金！”
“圣上有令，弃械投降者赦一切罪，顽抗者与贼首同论，诛九族！”
“圣上亲临乾清门杀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功一罪，赏罚分明，永兴帝只盼拖得一时是一时，以曹正南的机警，定会发现西宁王府的异动。
他回头望了一眼大明宫方向，乾清门闹出如此大的动作，大明宫却如死了一般安静。
嫔妃们的寝宫燃起灯火，尖叫声，奔跑声，乱成一团时，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转眼又寂静如故。
好个太上皇！
此时顾不得皇后与太子。
永兴帝待小太监们的声音一落，自己提气高呼：“今日与朕共同杀敌者，皆是大梁肱股之臣，光宗耀祖，出将入相！”
一连串喊话加上永兴帝亲临战场，极大鼓舞了士气，各个角楼上值守的，还有不知在哪里猫着的龙尉军，皆悍不畏死地冲向乾清门。
反之，西宁府丁出现了一丝动摇。
西宁王马槊一挺，将一名略露退意的府丁挑了起来，在空中晃动着。
“你们的家眷都安顿好了，若有退缩，定斩不饶！”
“给本王继续撞！”
府丁无人再敢后退，几十人相互抱着朝城门撞去，城门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西宁王大喜道：“诛伪帝，清君侧！”
“诛伪帝，清君侧！”
府丁们高喊着号子，一轮轮撞向城门。
攀爬的那组已有数人爬上了城墙，开弓拉弦朝永兴帝射去。
永兴帝急忙拉过身边的小顺子，用他的身体挡住龙躯。
嗖嗖嗖！
数箭齐发，将小顺子射成刺猬。
永兴帝并没有扔掉小顺子的身体，仍是举着当成肉盾。
夏守忠双眼一湿，哽咽道：“陛下龙体为要，不如先回乾清宫去，殿门结实还可抵挡一阵。”
乾清门已然守不住了，永兴帝转身跑向乾清宫，太监们拼命跟在后面。
进了乾清宫，夏守忠指挥着太监们将殿门关死，又拖了龙案龙椅过来顶着。
刚刚关好，便听山倾似的一声巨响，乾清门倒了，兴奋的喊杀声响彻内延，火光亮若白昼。
“诛伪帝，清君侧！”
“诛伪帝，清君侧！”
外面的喊声越来越大，渐渐逼至殿门。
永兴帝坐在龙椅上，撩起龙袍慢慢擦拭手中的天子剑，这把剑当年插入过废太子心窝，他清楚记得那种感觉。
原以为人体的胸骨很坚实，实际刺进去的时候，仅仅是“噗呲”一声。
擦得雪亮之后，他把剑尖掉过来对准自己的心脏，若是曹正南不能在殿门撞开之前赶回，永兴帝准备再听一次“噗呲”声。
隔着午门，曹正南望见了内延的火光。
“再快点！”
贾琮重重一夹马肚，乌骓长嘶一声，纵起丈许，如腾云驾雾一般闯进宫里。
曹正南借乌骓一跳之力，奋力跃进人群，不等站稳，袖中的圆环疾射出去，将一名府丁脑袋摘了下来。
圆环上的细索再一绷，又沿着另一名府丁的喉咙擦过，那府丁喷出大股鲜血，将身边的同袍染得赤红一片。
府丁队伍顿时大乱。
“西宁王你竟敢谋逆！”
“曹阉贼！”
两人未曾多言，西宁王一挺马槊朝着曹正南刺去，曹正南手掌疾扯，圆环飞回来撞向马槊。
铛！
西宁王居高临下，挟马上之力，竟然被这枚圆环震开，他大吼一声，挺槊再刺。
曹正南取他性命原本不难，但此刻无暇与他纠缠，细链来回两荡，将马槊卷住，又往殿门前冲去。
哪知西宁王已抱死志，竟不顾自身安危，拼命扯着曹正南，嘴中仍是大呼撞门。
混乱的府丁又凝聚成团，向着宫门猛然撞去。
嘭！
乾清宫门破了。
门后的太监们来不及避开，被压在门板下凄厉惨嚎。
就在永兴帝堪危之际，一匹神骏如飞奔来，马上之人距离殿门尚在十丈开外，却如鹰击长空，瞬间刀光灿然如电，斩向殿内的一排府丁。
“百辟刀！”
正要自裁的永兴帝顿时停手，又惊又喜地望着宛若天神一般出现的贾琮。
“陛下，末将救驾来迟！”
“不迟，不迟，爱卿来得正好……”
永兴帝忍不住涕泪直流，天子剑也哐当掉在龙椅下。
贾琮杀尽闯进殿内的数名府丁，又反过身杀进府丁队伍，直杀得鬼哭狼叫，府丁们成批倒下。
与永兴帝相反，西宁王心寒胆裂。
他虽不认识贾琮，却不止一次见过这把宝刀，不由得昂天长叹：“贾琮小儿坏我大事！”
贾琮正杀得兴起时，保和殿外传来了大批铁骑奔来的声音，蹄声踏得地动山摇，更有千人万人同声呐喊：
“锦衣府前来护驾！”
“五城兵马司前来护驾！”
一名亲卫见大势已去，急切喊道：“王爷快退！”
“退不了了，按本王交待的做吧。”
西宁王松开马槊，任凭曹正南的细链将他绑住。
“属下遵令！”
言出如风，亲卫举刀刺向西宁王，不料一剑自天外飞来，将亲卫刺穿。
曹正南猛然回头，正是柳湘莲自马上扔出鸳鸯剑。
“雄哉！柳家也有好儿郎！”
柳湘莲上前取回剑，再纵马踏进府丁队伍中，等到锦衣府与五城兵马司的人马赶到时，乾清宫外的府丁所剩不到二十数。
曹正南将西宁王拖进大殿。
贾琮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顺着倒塌的殿门望进去，只见永兴帝下了龙椅，走近跪倒的西宁王。
心中暗忖，宫变果然是最好的造反方式，百人团伙就差点把皇帝干掉了。
当年李二凤能成功，也是买通了玄武门的守军。
今夜过后，龙禁尉要大换血了，太上皇手中的底牌又报废了一张。
嗯，救驾这么大的功劳，该找永兴帝要什么呢？
……
十五年后，《梁史》解秘：
是夜，皇宫哗变，乾清宫多名太监惨死，兵燹祸及大明宫，大明宫内相戴权遭乱军刺死。
龙禁尉总统领马尚捐躯，五营卫指挥使尽皆战死。
天明之后，西宁王府突起大火，火势不能止，直至王府化为灰烬。
同一夜，治国公府与武安爵府遇袭，治国公府惨遭屠戮。
彼时，武安都尉贾琮正在宫中护驾，府中无人，得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