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来者不善
林如海很快来到客厅,客厅里有一儒者,正笑呵呵的看着林如海。
“蔡君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啊。”
林如海主动拱手。
那人立刻还礼,关切道,“林兄大病初愈,本应安心养神,不才却冒昧前来叨扰,实在是有罪。”
“哪里话。”
林如海热情拉着那人坐下。
管家来端茶,林如海接过,亲自为客人续茶。
寒暄了片刻,大厅突然安静下来。
管家低着头悄悄离开,并且带走大厅的下人们,只留下林如海与那儒者。
“因为王信的事?”
林如海主动问道。
那人恨铁不成钢,气愤道:“我们好不容易拿回部分兵权,林公是怎么回事,偏要培养王家子弟?”
“不过小小的佐击罢了,当不得培养二字。”
林如海不敢认。
那人冷笑,“一年连升三级,如今又立新功,林公是否要为他谋划再升官?下一步是不是与京城那边发力,三年五载又出一新贵。”
见误会如此之深,林如海不敢怠慢。
“蔡君,你我相识多年,你所代表的新学,愚兄虽不曾明言支持,暗中却是大开方便之门,而愚兄在扬州多年,所作所为,蔡君如何视而不见?”
那人这才说道:“林兄岂不知,正因为弟相信林兄,才有今日之行。”
那人脾气刚烈,直言道:“皇帝登基十五载,已年过三十,而太上皇至今不愿放权,明则退居深宫,实则摇控诸事,大周今日之疲,百姓之苦,全赖太上皇一人。”
“太上皇的党羽丰党蠢蠢欲动,不愿皇帝掌权,联合勋贵诸多不轨,我等维持今日之局,谁不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把京营从王家手中分离出去,林兄却在江南税赋重地培养王家子弟。”
“别人不知金陵四大家同气连枝,林兄难道不知道吗?四大家必然不会错过机会,所以是林兄想要看到的?”
那人越说越气愤,如果不是林如海的身份,大有痛斥之态。
林如海内心很无奈。
他也不知道王信这小子如此能折腾啊。
一则是救命之恩,二则想的是王家旁系子弟,三嘛,给他一个盐道把总而已。
哪里能想到,靠着一个小小的盐道把总,把整个东南的正规军都给比了下去,实打实的战绩,那小子又听话,自己交代的为官之道执行的一字不差。
各个都说那小子的好话,没人使绊子,按章办事而已。
自己难道还故意去打压。
谁知道刚刚收到那小子打胜仗的消息,刚刚办完了章程,下一场胜仗又传来了,捷报连连,而且都是真倭,首级验证真的不能再真,等自己醒悟过来,已经是第四场大胜了。
那小子太会送钱了。
几万十几万两的送。
别的同僚可不在乎对方是不是王家子弟,又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收的干脆利落,于是那小子的官也升得贼快。
一年前小小的把总,下一步要升游击将军了。
如果四大家操作得到,调入京营,过个三年五载,升官到参将总兵,接着就可以图谋节度使,几年前,皇上花了巨大的代价才说动王子腾挪位,结果绕了一圈,回到了王家手上。
别说皇帝要怀疑自己,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了。
也不怪蔡文如此恼火。
换做是别人这么干,自己也会火冒三丈。
林如海只能尽力挽救,也是为了保下那小子的性命,“蔡君莫急,愚兄小女不日回京,等愚兄招来王信那小子,让他带队护送小女去京,把他留在京城高高挂起,不让他在东南继续立功。”
这是林如海能想到的法子。
不是会打仗么,那就送去没有仗可以打的地方,无法立功,接下来就不能轻易升官,放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自己为他争取了一个京官做,也算对得起他。
蔡文古怪的盯着林如海,看得林如海内心发毛。
“愚兄说错了?”
蔡文冷笑,“京城传来的消息,贾府已经在悄悄串联,要把此人调回京营为将,林兄是真傻还是装傻?恕弟实在是分辨不出了。”
林如海暗道不好。
他真没想到,贾府出手这么快。
贾府这么做,反而让那小子有危险,别看蔡文文绉绉的,真要是急眼,下手非常黑,那小子死到临头都不知道为何而死。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唯一的活路,反而是死路。
终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重要的是那小子的确是良才,不应该死在党争里啊。
“我为皇上办差多年,是忠是奸,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皇上,也相信皇上相信我,如果蔡君也信任愚兄,愚兄建议用他。”
蔡文不可思议。
林如海淡淡道:“愚兄也是四大家的人,最后不也是为皇帝办事。”
既然贾府已经盯上了王信,蔡文想要杀人也不是那么轻易,要耗费很大的力气和人脉,自己的提议,如果蔡文能接受,对于那小子而言并不一定是好事。
太上皇与皇上。
连四大家都痛苦不堪,何况小小的王信,一个处理不好,顷刻间粉身碎骨。
“世道艰难啊。”
林如海悲叹道,“好不容易出一个能平倭患的人才,就这么没了,于国于民太过可惜。”
蔡文冷静沉思,林如海不再打扰他。
这一刻。
决定了王信的生死。
蔡文抬起头,冷笑:“倭患似大,实则患小,内忧才是大事,不解决内忧,外患如何能平,解决了内忧,外患即平。”
“小患不弭成大灾。”
林如海轻声提醒。
蔡文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他要亲自盯着那个王信,但凡敢露出不听话的苗头,即刻灭掉。
主要还是看在林如海的份上。
林如海对皇上太过重要。
皇上能有今日之势,林如海的位置起到了重要作用。
既然林如海一定要保,多少要给他几分薄面。
“林兄保重。”
蔡文告辞。
林如海连忙起身相送。
送别了对方,林如海回到书房久坐。
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如此激昂,过去了多少年,见了无数的人,参与了诸多的事,林如海越发迷茫,这个天下,到底还有谁在乎。
倭患之烈,百姓之痛,朝廷真的无力平下去吗。
林如海感到了无力。
“堂堂一探花,也不过以庸人矣。”
“悲乎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