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放学的时候，书包和书本，白泽都留给了课桌，两手空空的就走了。
他完全可以用剩下的两个月时间来个最后冲刺，拿下本省的高考状元，对于一个神来说，这易如反掌。
但话又说回来了，对于一个神来说，高考状元没有任何价值。
成了高考状元，然后为国家和社会做贡献吗？
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他直接飞过去，一巴掌把隔壁岛国拍到海底两万里深处，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只不过，没那个必要。神不想，也不会直接干预凡人的命运。
神看着凡人做出自己的选择，迎接他们那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人生和命运，这是神乏味而漫长的岁月中，所剩不多的乐趣。
放学后，他没有回家，只是悠闲自在的漫游在街头。
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明确的路线，走到岔路，哪边看着更顺眼就走哪边。
7岁那年，白泽的父母离婚了，他的母亲再嫁，嫁了个有钱人。
他爹娶了个漂亮的后妈。
法律上，他判给了爹。
离婚后，他爹一开始对他很不错，白泽想要什么，就买给他什么。
后妈来了，情况就变了。
白泽变得有些碍眼。
没办法，这就是重组家庭的尴尬。没有血脉的连接，两个陌生人要互相认可为家人，还是母子这样的关系，这太艰难了。
当他的后妈给他爹生下一个女儿后，白泽碍眼到多余。
那时候的白泽惯会看人眼色，以学习为由，在学校附近租房，一个人搬出去住了。
他爹偶尔会打两通电话问问，每个月定时打钱。
他的亲妈则是以年为单位打钱，至于电话，是一次也没有打过，似乎并不想理会他。
白泽也乐的清闲，没有人管，无拘无束。
在穿越前，他的性格过于散漫孤僻，多多少少也跟家庭环境有关系。
穿越前，他对父母是有怨恨的，现在，从一个神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不过人之常情。
什么是人之常情？
离婚的人都认为他们的感情是失败的，而白泽就是那个失败的证明和结果。
他是个累赘，是个疤痕，是一段乏味的记忆。
继续在街道上漫游着。
他走的太慢了，路上的行人一个个超过他。
活在这世界上的人都主动的，或被迫的，有自己明确的目标。
或短暂或长远，有了目标，人的步伐就会变得急切。
天色渐晚，乌云密布。
几道雷声轰鸣之后，大雨湿润人间。
路上的行人愈发急切，有些用外衣遮了脑袋，撒丫子跑了起来。
白泽任由雨水落在身上，路上只剩他一人，静谧的马路，嘈杂的雨声。孤独，平静而快乐。
直到他不小心踹到一个女人，披头撒发，烂醉如泥，在酒吧门口躺尸。
白泽本来想绕过去，定睛一看，却觉得有些眼熟。
他很普通的挥了挥手，雨水就像一位恭敬的臣子，避开了白泽和女人，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雨水真空带。
白泽为女人整理头发，露出她娇俏精致的脸蛋，妆容花了，黑色的泪痕有一种哥特风美感。
接着，他叹了口气：“董老师，这才几个小时不见啊，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让我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白泽自言自语着，再一次开始窥探董月的内心。
窥探他人的内心想法，是一种比较高阶的精神魔法，这种精神魔法，被异界的国家明令禁止。
异界的民众都认为，只有最无耻的，最邪恶的，毫无教养，毫无道德的混蛋才会窥伺他人的内心。
但其实包括白泽在内，其他三神都非常喜欢窥探，并乐此不疲。
“等了五年的男朋友在外国已经结婚，所以来酒吧喝了个烂醉，结果被人下药，在昏迷前，靠着最后一丝清醒，拼命逃出酒吧……啧……”
这时，董月的手抖了一下，她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白泽后，露出希冀的光，气息微弱：“救救我。”
白泽没有回话，他感觉到有人走来，便抬头看，是三个普通男人，只是中间那个，有纹身，花胳膊。
三个人都笑着，他们走来，围住白泽。
花胳膊拿着一把伞，遮在白泽的头顶，笑容和善：“小兄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这是我女朋友，哎呀，喝多了酒就闹啊，女人都这样，你以后就明白了，哈哈哈。”
董月拼命却无力的抓住白泽的食指，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白泽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站起来，做出要走的姿势。
神不会直接干预凡人的命运，千年来，残酷的事可怜的人，他见过太多了，多到屡见不鲜。
三人笑的更灿烂了，似乎是很满意白泽的态度。
等白泽走远了之后，花胳膊揉了揉眼睛，疑惑的问旁边的人：“刚才那个小子，你们觉不觉得有些奇怪，他身边，怎么没雨啊？还是我眼花了。”
旁边的人回答：“妈的，你丫的喝多了，那么多屁事，帮把手，抬人，这妞正点，快点拉回去爽了！”
酒吧的楼上就是酒店，这就叫产业链。
花胳膊三人是这里的常客，对于抬着个女人的事，前台心照不宣的给他们开了房间。
董月还有意识，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异常的沉重，咽喉里反上来一股难言的恶心感，脑袋晕乎乎的，天旋地转。
她迫切的想要求救，逃离，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个男人把她抬进房间。
另外两个男人先出去了，花胳膊去了浴室洗澡，他们商量好了一个一个来。
浴室里噼里啪啦的水声像蜜蜂的尾针一样蛰咬她的神经末梢。
极度的恐惧之下，她从床上艰难的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窗边。
玻璃窗打开后，冷风灌进来，提神醒脑，她的视线变得清晰了些。
湿润的马路，来往的车辆。
这里很高，高的让她产生了失重感和眩晕感。
董月并不是想跳楼，她只是在尝试着找一个逃生之路。
这里太高了，不行。
她回头转身，扫视着房间，在窗台边发现了一个烟灰缸。
此时，浴室门锁声响起，花胳膊从里面出来了。
董月心惊肉跳，拿起烟灰缸藏在背后，但她太虚弱了，她感觉拿不住烟灰缸，随时有可能从她的手里滑脱。
花胳膊只围了一条浴巾，露出精壮的身体。
他看了一眼敞开的窗户，又看了一眼董月，神色变得慌张起来：“别冲动啊！你这么漂亮，还有大好人生，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董月脸色苍白，如女鬼般死死地盯着他：“放我离开，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花胳膊：“你这女人，一看就不懂享受生活，所以你才没有魅力，才会被你男朋友甩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玩玩而已，你快乐，我也快乐！”
“我说放我出去！”董月咬牙切齿，窗外黑暗的天空闪过两道电弧，雨水淋湿了她的肩膀和头发。
“好好好，我放了你，放了你，”花胳膊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这样好了吧，你别做傻事。”
“把手机给我。”
花胳膊苦笑：“手机给你，你肯定报案啊！这衙门的人一来，现场抓获，我不完蛋了。”
“手机给我！”董月再次强调。
“哎呦，你在担心什么，你走，我不拦你。夜店里女人多的是，大不了我再去找。”
忽然，董月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咽喉食道里又涌上强烈的恶心感，四肢再次变得沉重，药效又发作了。
她腿软，差点跪在地上。
就是这几秒的走神，花胳膊疯狂的扑了上来，掐住她的脖子，按住她的脑袋，在她的腹部狠狠地踹了两脚：“妈的，臭婊子，你想毁掉我的人生是不是！”
董月尖叫一生，拿起烟灰缸砸在花胳膊的头上，殷红的血流过他的眼窝，使他的神情变得更加狰狞。
花胳膊想要制服董月，董月拼了命的反抗，她咬，撕扯用头撞。
天空中的闪电变得频繁，激烈而紧张。
花胳膊变得越来越愤怒，他扯住董月的头，把她的上半身都压在了窗外，董月整个人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臭婊子，你想死是不是，你他妈再动一下，我立马把你……”
没等他说完话，董月抬脚踹他的脸，一脚两脚三脚，这三脚，彻底让董月失去了平衡，重心不稳。
只听见撕拉一声，花胳膊的手上抓着半块破布，董月人已经掉了下去。
他瞪大了眼睛，窘迫而恐惧：“草！”
董月下坠的速度比雨水更快，这时，她大脑一片空白，地面疯狂的向她袭来，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腿上难以忍受的剧痛唤醒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她动不了，身体各处都在痛，刺痛，肿痛，剧痛。
可她此时此刻，却没有丝毫对于痛的恐惧。
她的头脑异常的清醒，能感觉到每一滴雨水的冰凉。
她过往的人生，一幕幕，走马观花，放电影一样，在她的眼前滑过。
她的身体在下意识的抽搐，吐出了两口血。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实际上死亡到来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要漫长，漫长的有些无聊。
在这种无聊的漫长里，她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天上的闪电静止不动了，就像一个贴图一样，雨水也全部悬浮在空中。
这是死前的幻觉吗？
“神不会直接干预凡人的命运，但神爱世人，神脸世人，神愿意给凡人一个不同的选择。”
董月的眼睛被倒灌的血水遮挡了，她看的模模糊糊，眼前有一个人吗？他好像穿着她们学校学生的校服？
这也是幻觉？
“你还想继续活着吗？”
董月完全出乎本能的说：“救我，帮我叫救护车，求你……”
“我听到了，你想活着。那么，起来吧，你可以回家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但是记着，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