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文和,教我
有时候讨论问题难免有些跑偏,而袁术也只能挑一些有用的看看。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曹操已经和鲍信准备离京,提前布局,而袁绍也依然在做着春秋大梦。
……
九月十九,秋雨微凉。
五天的时间,董卓每日进营一万兵马,这可着实震撼到了洛阳百官。
“董卓狼子野心,当初就不该将其叫入京中!”
“早在先帝时期董卓便不听中央调遣,如今五万大军入京,如之奈何?”
“董卓分兵入营,日日一万兵马,正是让我等看的清楚,以做威慑!”
……
纷纷攘攘,是某些状态下文官的标准作风。
不知解决事端,只是一味抱怨。
而更高端些的人物,倒是并非如此。
“诸位,近来风言风语,言及前将军之事,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何进原本足够俊俏的面庞有些苍白,声音也略微有些虚弱。
“董卓此人早有异心,听调不听宣之事,早有苗头。”
陈琳开口,下面早有人慢条斯理地回答。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先孝灵帝军令多有荒唐之处,皇甫嵩卢植朱儁皆受其害。”
说话之人轻捋胡须,于席间仰视众人,多有几分得意。
“前将军之功,功在社稷,而非在于小节。平黄巾,平西凉,如今应召诛宦,救驾而归,可有半点不妥之处?”
“呵,言辞犀利,这可不像你蔡伯喈往日做派!”
为董卓说话之人,正是蔡邕,当代书法大家,如今被董卓不知在哪找到,请回洛阳。
而这番话,也的确不是蔡邕自己想说的,而是背后另有他人。
“怎么不是我往日做派,如今宦官已除,正如这秋日天朗气清,朝廷大有作为之时,不速速整顿朝纲,反而争来斗去,辱没大臣,这便是忠臣所为?”蔡邕猛然起身,看向四周。
“如今诸位不过是担心董仲颖凭兵做大,可董仲颖目前没有半点可指摘的地方。依我看,诸位所说的安董卓之心,不过是安自己之心罢了!大将军明察!”
何进沉吟,片刻,微微点头。
“蔡郎中所说有理,我也觉得董卓不是恶人。不过诸位既然疑他,我却有一计,不知诸位可愿一听?”
“大将军请说……”众人忙不迭的回答。
“董卓已经受了赏赐,个人却无所求,要么所图甚大,要么便是真无所求。”
“董卓有孙女董白,年方七岁,陛下今年十一岁,相差不大,可进为妃。董卓本人可加车骑将军,与我同掌天下兵马!”
何进话没说完,下方袁绍猛然抬头。
“不可!”
“哦?本初有何话说?”
何进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袁绍略微有几分不善。
而袁绍也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因为这给的太重了!
“车骑将军乃是大将军胞弟何苗,岂可……岂可……”
一时间,袁绍却是有些语塞,难不成大力夸奖何苗,一时间找不到夸的地方啊!
“何苗将军无错,不可轻易让其退位!”何顒忙不迭接话,补上了袁绍的半句。
“况且早有传言说二将军与大将军有些嫌隙,如今不怕太后多心吗?”
何进微微低头,言语间没了方才的虚弱。
“诶,伯求啊,你也知我何家一屠户起家,幸得天家眷顾,幸得先帝恩宠,才有今日。”
何进微微仰头,眼窝中似乎有几滴泪水在凝结。
“可上位至此,我何进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被人耻笑是小,我何进粉身碎骨也是小,万一耽误了天下大事,才是我之罪责!”
“那日永乐宫中,与太后争吵,太后想留宦官,我却知诸位忠臣良将所求诛宦才是大事,不曾想出门便被张让埋伏,幸亏公达与公路才得身免。”
“可生死之间,有些事我也想通了,汉家近四百年江山,大将军之位保全家族者近乎没有。”
“论其根本,恋栈罢了!”
“今洛阳城中,有太傅主持大局,本初公路为辅,董将军又有古名将之风,我又重伤,甘愿让位于贤者。”
袁绍何顒又想再说,却被何进打断。
“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我重伤未愈,今日便散了吧。”
说罢,何进起身,动作幅度较大,还磕了下右手臂,却丝毫没有反应。
众人离去,而何进却是转入后院。
“多谢先生解我尴尬之局!”
何进哈哈大笑,丝毫没有刚才虚弱的模样。
“大将军掌天下之权,手握天下兵马,有什么可尴尬的?”
说话之人,手捋短须,面露微笑。
这人与洛阳一般贵人打扮类似,唯独一抹八字胡让人印象深刻。
修长的指甲刮过下颔,脸上皮肤有些发黄,显然并非久居中原之人。
“先生莫要取笑进了,当日在这府中议事,进不知轻重,不明局势,才有此话,险些受害。”
说完,何进面露凶狠。
“如果不是先生提醒,还想不到是那袁家前后谋划,将进作为弃子。宦官与进皆死,这汉家天下又该姓谁?”
“将军明白便好,靠天天老,倚树树倒,唯有靠自己才是紧要!”
“先生说的是,董将军那边,我以如此筹码送出,董将军会满意吗?”
给董卓这般待遇,是何进开口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也可能是略微开了窍,多了几分试探的意思。
“大将军这般赏赐,对洛阳局势确实有几分稳重的意思,可我担心,董将军必然不会接受!”
何进面露惊讶,大感疑惑。
“为何?莫不是董将军还嫌不够?”
“哪里哪里,不是不够,而是太重了!依我所看,董将军想更进一步,脱离袁家是真,与大将军夺权却是假!”
“怎么说?”
“车骑将军多为外戚担任,冬将军或许会退而求其次,拿个卫将军的位子。”
何进微微点头。
“而与天家结亲,则是万万不敢的。”
“可董卓不与天家结亲,我心也不安啊!”
何进忽然伸手,紧紧握住面前的中年文士。
“入京十余载,唯有君待我用真心,此事如何做?文和,教我!”
那在眼窝中酝酿了半日的泪水,终于落下。
好巧不巧,正滴在了贾诩的指甲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