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瓣雨中的承诺

连续三天，林默岸没有来学校。

傅玖月每天都会查看图书馆的“秘密信箱“，但《挪威的森林》和《且听风吟》之间空空如也。她发给林默岸的短信大多已读不回，偶尔收到的回复也只是简短的“我爸还没出书房“或者“再等等“。

周四下午，傅玖月独自站在音乐教室的窗前，望着窗外盛开的樱花树。再过两天，这栋老旧的音乐教室就要被拆除了。阳光透过花瓣间隙洒进来，在钢琴上投下粉色的光斑。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傅玖月急忙掏出来看，是林默岸发来的消息：

“我爸终于出书房了。明天学校见。P.S.音乐教室明天最后一天，想去看看吗？——提拉米苏“

傅玖月的心跳加速，手指飞快地回复：“好！放学后音乐教室见？“

消息显示已读，很快有了回复：“嗯。带上《樱花雨》乐谱。“

放学铃响起时，傅玖月第一个冲出教室。她绕到学校后面的樱花林，穿过已经开始凋零的花海，来到那栋即将被拆除的废弃音乐教室前。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林默岸已经在那里了，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樱花树。听到声音，他转过身，傅玖月这才看清他憔悴的面容——眼睛下方是浓重的黑眼圈，嘴角紧绷，整个人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学长...“她小声唤道，不敢靠得太近。

阳光从林默岸背后照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看到傅玖月，他的表情柔和了些。

“三天没见了。“他说，声音有些沙哑。

傅玖月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近：“你爸爸...还好吗？“

林默岸的目光转向窗外：“他今早终于出书房了。眼睛红得像兔子，手里拿着一封信。“

“信？“

“一封他写给我妈但从未寄出的信。“林默岸的声音低沉，“邮戳日期是我妈去世前一天。“

傅玖月倒吸一口冷气：“他...说了什么吗？“

“只说了一句话：'我本该早点原谅的'。“林默岸苦笑，“然后就去上班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阳光透过樱花树的缝隙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傅玖月鼓起勇气，向前一步：“学长，你这几天...“

“我想了很多。“林默岸打断她，转身走向钢琴，“关于我妈，我爸，还有...我们。“

他掀开琴盖，手指轻轻抚过琴键，没有用力按下。傅玖月走到他身边，从书包里取出《樱花雨》的完整版乐谱，小心地摆在谱架上。

“夏目女士说，这首曲子是写给我们两个的。“她轻声说。

林默岸点点头，手指落在琴键上。熟悉的旋律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完整、饱满。傅玖月屏住呼吸，看着阳光在林默岸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的阴影。

曲子结束时，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颤抖着消散。林默岸的手还停留在琴键上，仿佛不舍得离开。

“我爸把樱花胸针给我了。“他突然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精致的木盒，“说妈妈会希望我把它送给'那个女孩'。“

傅玖月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林默岸打开盒子，那枚樱花胸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转身。“他轻声说。

傅玖月乖乖转身，感觉林默岸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衣领，将胸针别在她的校服上。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后颈，像羽毛轻触，让她全身的神经末梢都敏感起来。

“好了。“林默岸的声音很近。

傅玖月低头看着胸前的樱花胸针，再抬头时，发现林默岸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中有种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学长...“

“叫我默岸吧。“他轻声说，“既然我们都...“

话没说完，一阵风吹来，卷起窗外樱花树的花瓣，纷纷扬扬地从窗口飘进来，落在钢琴上、地板上，还有两人的头发和肩膀上。傅玖月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粉色的，边缘已经开始泛黄。

“樱花要谢了。“她小声说。

林默岸突然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与之前那些偶然的触碰不同，这次他握得很紧，仿佛在传递某种决心。

“傅玖月。“他直视她的眼睛，“不管我爸怎么想，不管两家过去发生了什么...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像一滴热水落入傅玖月心中，激起一圈圈涟漪。她回握住林默岸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力度。

“我也是。“她轻声回应，声音几乎被花瓣落地的声音淹没，“我想和默岸在一起。“

林默岸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他伸手轻轻拂去傅玖月头发上的花瓣，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珍宝。

“我有个想法。“他说，“关于甜樱甜品店。“

傅玖月眨了眨眼：“重开它？“

“嗯。“林默岸点头，“等我高中毕业，你初中毕业...我们可以申请使用那个商铺。夏目阿姨说教育基金会提供启动资金。“

“但我们需要大人的担保...“

“我爸爸会同意的。“林默岸的语气变得坚定，“给他点时间。看到那些文件后，他已经在改变了。“

傅玖月想起自己妈妈湿润的眼角，和林默岸父亲红肿的眼睛。十五年的怨恨不会一夜消失，但至少，和解的可能性已经出现。

“我们可以一起设计菜单！“她突然兴奋起来，“用你妈妈的食谱，再加上我们自己的创意...“

林默岸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真是...“

“真是怎样？“傅玖月歪头看他。

“真是让我想起妈妈。“林默岸轻声说，“不是长相，是这种...对甜点的热情。“

花瓣继续飘落，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柔软的帷幕。傅玖月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在林默岸脸颊上轻轻一吻，快得像花瓣拂过。

“这是约定。“她红着脸说，“为了甜樱的重生。“

林默岸愣住了，耳尖瞬间变红。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傅玖月懊恼地掏出手机，是妈妈打来的。

“玖月，你在哪？“妈妈的声音有些焦急，“学校打电话来说音乐教室明天要拆除了，问我们要不要保留点什么纪念...“

傅玖月看了看林默岸，后者正专注地听着她的对话：“我在音乐教室。这里...确实有很多回忆。“

“那架旧钢琴是你林阿姨上学时用过的。“妈妈的声音变得柔和，“如果可能...也许可以保留琴腿上的樱花雕刻？“

傅玖月惊讶地看向钢琴琴腿，那里确实有精致的樱花纹路，和林默岸家工作室那架钢琴一模一样。

“妈，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樱花雕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我...和你林阿姨一起刻的。那是我们高中毕业那年。“

傅玖月瞪大眼睛，看向林默岸，后者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们看看能保留什么。“傅玖月最终说，“晚上回家再聊。“

挂断电话，她立刻向钢琴底部蹲下：“我妈说她和林阿姨一起刻了这些樱花！“

林默岸也蹲下来，两人头碰头地检查那些雕刻。在钢琴最底部的隐蔽位置，傅玖月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日期和两个字母：“2003. S & F“。

“S和F...“她轻声念道。

“Saeko和Fumiko。“林默岸解释，“我妈和你妈的名字。“

傅玖月的心跳加速，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刻痕。二十年前，两个少女在这里刻下友谊的见证；二十年后，她们的孩子在同一地点，许下重开甜品店的约定。命运有时竟如此奇妙。

“等等...“林默岸突然说，手指探向钢琴底部一个隐蔽的缝隙，“这里好像有东西。“

他小心地抽出一个泛黄的信封，上面已经积满灰尘。信封没有封口，里面是一张老照片。两人凑在一起看，照片上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女，站在音乐教室的钢琴前，笑容灿烂。

“是她们...“傅玖月小声说，翻到照片背面，上面用褪色的笔迹写着：“永远的朋友——Saeko & Fumiko“。

林默岸的手指微微颤抖：“这张照片...一定是她们高中毕业前藏在这里的。一种...时间胶囊？“

傅玖月突然想到什么：“我们也可以留点什么！给...将来的我们，或者我们的孩子发现。“

林默岸的耳朵瞬间红了：“我们的...孩子？“

“我是说将来的某一天！“傅玖月急忙解释，脸烧得像熟透的苹果。

林默岸轻笑一声，从书包里取出笔和纸：“写点什么吧。我们可以藏在钢琴的另一个地方。“

傅玖月接过纸笔，思考了一会儿，写下：

“致未来的我们：

今天，在樱花飘落的季节，我们约定将来一起重开'甜樱'甜品店。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记得此刻的决心。

——傅玖月&林默岸 2023年春“

林默岸读完，嘴角微微上扬。他接过笔，在下面加了一行：“附：《樱花雨》乐谱一份，愿我们的未来如樱花般绚烂。“

他从傅玖月的书包里取出那份完整版乐谱，和纸条一起折好，小心地藏入钢琴另一个隐蔽的缝隙中。

“等将来甜品店开业，我们可以带员工来找这个。“他半开玩笑地说。

傅玖月笑着点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默岸，你爸爸...会同意你将来做甜点师吗？他一直希望你考好大学吧？“

林默岸的表情变得严肃：“以前是为了妈妈的期望。现在...我想她会理解我的选择。“他顿了顿，“而且谁说开甜品店就不能有好学历？我可以同时学习商业管理。“

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傅玖月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我该回家了。“她不舍地说，“妈妈在等。“

林默岸点点头，帮她收拾书包。离开前，傅玖月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充满回忆的教室，阳光透过樱花树照进来，给一切镀上金色的光晕。

“明天就没了啊...“她轻声感叹。

“但回忆会一直在。“林默岸轻声说，手指轻轻碰了碰她胸前的樱花胸针，“就像这个一样。“

他们并肩走出校园，樱花花瓣在身后纷纷扬扬地落下，像一场粉色的雪。在校门口分别时，林默岸突然拉住傅玖月的手。

“明天见。“他轻声说，眼神温柔而坚定。

“明天见。“傅玖月回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回家的路上，傅玖月时不时摸一摸胸前的樱花胸针，确保它还在那里。这不仅仅是一个饰品，更是一个承诺，一个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纽带。

晚饭时，妈妈注意到了那枚胸针，眼神变得复杂：“林默岸给你的？“

“嗯。“傅玖月点点头，把今天发现照片的事告诉了妈妈，“你们真的在钢琴上刻了樱花？“

妈妈的眼神变得遥远：“是啊...那时候我们约定，将来一起开家甜品店，就叫'甜樱'。“她苦笑一下，“没想到后来真的实现了，却又...“

“妈。“傅玖月鼓起勇气，“默岸和我想...等我们毕业后，重开甜樱。“

妈妈惊讶地抬头：“你们？“

“嗯。夏目女士说教育基金会提供启动资金，商铺也还在...“傅玖月急切地解释。

妈妈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你们还太小，不知道经营一家店有多难。但是...“她伸手轻轻抚摸傅玖月胸前的樱花胸针，“这个梦想本身很美。“

那天晚上，傅玖月在“傍晚的月亮“上写道：

“今天他为我戴上樱花胸针，说'不管发生什么，我想和你在一起'。在飘落的樱花雨中，我们约定将来一起重开甜樱。藏在钢琴里的纸条和乐谱，是我们给未来的礼物。明天音乐教室就不在了，但有些东西会永远留存。#不再只是暗恋#“

她放下手机，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今天偷拍的照片——林默岸在钢琴前专注弹奏《樱花雨》的侧脸。阳光透过樱花树照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粉金色的光晕。

傅玖月将照片放进抽屉最里层，和其他“宝贝“放在一起——焦黑的泡芙、樱花酥、马卡龙、搅拌勺、两份《樱花雨》乐谱，现在又多了一张照片。

这些看似不相关的物品，串联起了她和林默岸之间的点点滴滴。傅玖月轻轻关上抽屉，仿佛关住了一个秘密花园，那里有樱花、甜点和钢琴声，还有那个在花瓣雨中对她许下承诺的男孩。

窗外，一轮新月悄悄爬上天空。傅玖月望着月亮，想起林默岸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时的表情。那里有坚定，有温柔，还有某种她终于敢确认的情感。

明天，音乐教室将被拆除，但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傅玖月摸了摸胸前的樱花胸针，做了一个决定：明天要去图书馆，把这一切都记录在他们的“秘密信箱“里。不管前方有什么阻碍，至少他们可以一起面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