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落差

离开出站口后，灵珊像只小麻雀，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姐夫，我跟你说，我这次考分虽然超一本线不少，但我犹豫是报魔都财经还是师范？你觉得呢？对了对了，我带了好多家里的土特产，你别嫌重……”

陈深只能一边微笑，一边插几句：“哈，那挺好，慢慢想，特产……多亏你还记得带给朵朵？”

她扬了扬那只粉色袋子：“可不，我给朵朵买了糖果，还有可爱发夹……啊！还有给你带了点家乡腊肉，你可别客气啊！”

看着许灵珊兴高采烈满场飘，一副天真无畏的模样，陈深心底软化：“还是原先那俏皮小姨子。”

走出大厅后，陈深带她去了劳斯莱斯幻影。

灵珊只看车头标志，就双眼放光：“哇……这不是超豪华车吗？姐夫，你……呃，你发大财了？”

她绕着车子转了两圈，手指轻抚那流线车门，连声惊叹：“我记得之前你不是开一辆普通轿车么？哇，好酷啊！”

小姨子古灵精怪的劲儿显露无疑，一边惊呼一边自言自语：“这车得几百万吧？姐夫牛啊，姐肯定乐坏了吧？”

“呃……还行。”陈深勉强应付。

只是尴尬笑了笑，把她的箱子拎到后备箱里，免得再生话题。

灵珊坐上副驾，一上车便到处摸索那精致的皮质座椅和中控面板。

“天哪，这星空顶也太浪漫啦！”她抬头看那顶篷闪点星光，发出少女般的惊叹，“姐夫，你什么时候买的？姐怎么都没秀朋友圈啊？”

陈深以一句“前阵子才搞到”带过。

而且。

许慕岚怎么会秀？

她早跟别人跑了。

陈深干脆切换话题：“你饿吗？要不先找地方吃饭？”

“好呀！好久没吃姐夫做的饭了！”灵珊又是一番雀跃。

话一出，她自己也怔了下——以前她常去姐夫家吃饭，那是他和许慕岚还好好的时候。

陈深察觉那一瞬间她脸色微收，像想起点什么，却很快掩饰，“哎呀，先随便去外面吃吧，我还要赶紧跟你和朵朵团聚。”她强行换回话题，“朵朵在哪儿？她一定长大了吧！”

“朵朵在幼儿园，我送完她就来接你。”陈深说着打着方向盘驶离停车场，“要先回家放行李，然后再去接她？”

“好哇好哇！”灵珊兴致勃勃，双手都快搓起来，“我可想小丫头啦，三岁前还抱过她，现在一晃就会打酱油啦。”

小姨子的活力感染四周，又让陈深陷入回忆：“对，朵朵小时候灵珊真抱过几回。”

车流汇入立交桥，陈深踩下刹车等红灯。

陈深抿唇深呼吸，然后扭头看灵珊：“灵珊，我得跟你说一件事。希望你别太震惊——我和你姐……已经离婚了。”

话音刚落，车外的噪音仿佛瞬间被抽空，灵珊整个人愣住，表情凝固在一抹难以置信的张口，眼神里不敢相信：“姐……夫，你开什么玩笑呢？”

陈深缓踩油门往前开，两人却陷入诡异沉默。

几秒后，灵珊倏地抬高声调：“你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朵朵也才几岁……”

嘴里语速飙升，语气里透出慌张：“是我姐跟你吵架了？还是你俩闹别扭？不会真离吧？”

陈深神色沉稳，“不是吵架闹别扭这么简单……确实已经办完手续。她不在家住很久了。”

灵珊张张嘴，似想反驳却说不出口，那股天真活泼一下被巨大冲击撞得破碎，整个人仿佛陷入错愕：“可……她怎么能这样？朵朵呢？难道她……真的走了？”

看小姨子眼眶逐渐泛红，陈深放慢车速，低声道：“对不起，让你一下子接受很难。具体原因……是你姐自己的选择。朵朵现在跟我生活。”

“她……她不要朵朵？”灵珊瞪圆双眼，不由颤声，“这不可能！我姐以前最疼朵朵了啊！”

陈深扶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微现，声音压抑：“我也不想这样，说到底，我们感情已破裂。总之她现在跟别人走了，没打算告诉家里。”

说到“跟别人走”，灵珊彻底怔住：“别人？那我姐是……出轨？”

最后两字从她口中滑出时，仿佛一点雷霆重击，她眼神黯淡，面色发白：“姐夫，真的？”

陈深没有正面回答，只余苦笑：“我也不想多回忆那些事。你理解就好，你姐现在也很少联系朵朵。”

这话已足够说明一切。

车内空调送来冰冷空气，但灵珊背脊却升起寒意。

许灵珊神情变得委屈，似受骗的孩子，连眼角都蒙上一层水光，“姐也太过分了！那朵朵怎么办？”

陈深见她情绪波动大，只能伸手拍她肩膀以示安抚：“我会好好照顾朵朵。你来魔都读书，若愿意，你也可以先在我这里住。当然环境简单，但我们欢迎你。别哭，好吗？”

灵珊抿紧嘴唇，定定看着他，“姐夫，你也别怪我姐……也许她有苦衷？可是她怎么能抛下朵朵？”

声音里透着不甘与惶惑，一时理不清，眼泪却在眼眶里直打转。

车子开上高架桥，陈深无暇分身，只能专注开车。

灵珊静默良久，偶尔发出轻轻抽泣，似在咀嚼这突如其来的残酷真相。

“姐夫对不起，我现在就打电话让爸妈把彩礼钱退给你。”

陈深侧目看小姨子流泪，却只能苦涩道：“不怪你，你迟早要知道。只是……对不起，没给你一个好答案。”

灵珊深吸鼻子，拿纸巾擦眼泪，小声说：“那我以后还可以叫你姐夫吗？你……还算我姐夫吗？”

那声音微弱，却让陈深心头更痛。

“当然可以，”陈深放缓语调，“我始终拿你当家人看。朵朵也需要你这小姨。”

听到这句，灵珊咬唇攥紧拳头，又委屈又感动，点了点头靠在了车椅上。

一路再无多少言语，灵珊像颗风中飘零的小树，目光失神地看向窗外。

陈深默默开车，等她平复心绪。

车渐渐驶近陈深的出租屋小区，环境并不算太好，灵珊看进眼里，愣道：“你和朵朵一直住这里？”

陈深微点头：“是啊。渔场破产后，日子不再像从前……加上你姐离开。我和朵朵就先租住在这儿。”

灵珊秀眉紧拧，轻咬下唇：“姐夫……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管姐姐怎么做，你都是我的亲人。你放心，我……我不会让朵朵受委屈的。”

车停下后，灵珊沉默地看向车窗外那并不豪华的小区，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