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求之不得
黎稹忽然笑了：“阿姐，其实……阿兄他……”
他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一名侍卫匆匆进来，低声道，“崔家二房的人，在府外闹事，说要见薛姑娘。”
黎稹脸色一沉：“赶走。”
侍卫犹豫道：“可他们带了官府的人，说薛姑娘带走了崔家的财物……”
薛窈冷笑一声：“看来崔家还是不死心。”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我去会会他们。”
黎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阿姐，我陪你。”
薛窈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挡在她面前的少年。
她轻轻点头：“好。”
秦王府外，崔二夫人带着一群家丁和衙役，正高声叫嚷。
“薛氏！你偷盗崔家财物，今日必须给个交代！”
薛窈缓步走出府门，神色淡漠：“二婶，我的嫁妆单子官府有备案，何来偷盗一说？”
崔二夫人尖声道：“你带走的可不止嫁妆！还有崔家的田契、铺面！”
薛窈冷笑：“那些田契铺面，本就是我的陪嫁，这些年被你们暗中侵占，如今物归原主罢了。”
崔二夫人还要再闹，黎稹忽然上前一步，冷声道：“崔二夫人，薛姑娘的嫁妆，本王亲自清点过，若你再胡搅蛮缠，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虽年少，可一身威压却让人不敢轻视。
崔二夫人脸色一变，终究不敢再闹，悻悻离去。
回到府中，黎稹忽然拉住薛窈的手。
“阿姐。”他低声道，“其实……兄长可能还活着。”
薛窈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黎稹深吸一口气：“三年前，岭南传来消息，说兄长的尸骨并未找到，可能……被人救走了。”
薛窈指尖微微发抖：“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黎稹苦笑：“我也是近日才查到线索，不敢确定，怕让你空欢喜一场。”
薛窈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
五年了。
她以为那个人早已化作黄土，可如今……
“他在哪？”她声音沙哑。
黎稹摇头：“还不确定，但我已派人去查了。”
他顿了顿，轻声道：“阿姐，若阿兄真的还活着……你还会等他吗？”
薛窈睁开眼，望向远处的天空。
她没有回答。
可心底，却已有了答案。
崔观复收到京兆府送来的文书时，正在书房批阅军报。
侍从恭敬呈上，低声道：“大人，这是京兆府送来的和离书，夫人——薛小小姐……已经签了。”
崔观复头也未抬，只淡淡道：“放着吧。”
待侍从退下，他才搁下笔，伸手取过那封文书。
他本不在意这场婚事，更不在意那个素未谋面的妻子。
可当他展开和离书，目光落在落款处时，指尖骤然一僵。
——薛之聿。
三个字，笔锋凌厉，如刀刻斧凿。
崔观复瞳孔微缩，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撞进他的记忆深处。
薛之聿。
薛窈。
原来……是她。
五年前，崔观复还未入仕，只是崔家旁支一个不起眼的子弟。
那年春闱，他赴京赶考，在长安城的诗会上，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月白长衫，束发戴冠，眉目如画，执笔写下一首《临江仙》，字字惊艳。
众人皆赞：“薛公子好才情！”
崔观复站在人群之外，遥遥望着那道身影，心中震动。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并非什么“薛公子”，而是薛家嫡女——薛之聿。
薛家将门出身，却养出了一个才冠京华的女儿。
她自幼扮作男装出入诗会，才华横溢，名动长安。
崔观复曾远远望过她许多次，却从未有机会与她相识。
再后来，东宫案发，薛家受牵连，薛之聿销声匿迹。
有人说她病逝了，有人说她出家了，也有人说，她被家族匆匆嫁人了。
崔观复没想到，五年后，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这个名字。
——他的妻子，竟是当年他心心念念的薛之聿。
崔观复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出书房。
“备马！”他冷声吩咐，“去秦王府。”
侍从一愣：“大人，秦王殿下近日闭门谢客，恐怕……”
崔观复眼神一沉：“那就闯进去。”
他翻身上马，直奔秦王府。
一路上，长安城的街景在眼前飞速掠过，可他的脑海里，却全是当年那个执笔写诗的少年身影。
——原来，他娶的人，竟是她。
秦王府外，侍卫拦住了崔观复。
“崔大人，殿下有令，不见外客。”
崔观复冷笑一声：“让开。”
侍卫寸步不让：“大人莫要为难属下。”
崔观复眸色一寒，正欲硬闯，府门却忽然打开。
薛窈一袭素衣，站在台阶上，淡淡看着他。
“崔大人，有事？”
崔观复呼吸一滞。
五年了。
她的眉眼依旧如画，只是褪去了年少时的张扬，多了几分沉静的锋芒。
他喉结滚动，低声道：“薛之聿。”
薛窈眸光微动，却并未否认：“崔大人认错人了。”
崔观复上前一步：“十年前，长安诗会，临江仙——”
“崔大人记性真好。”薛窈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转身欲走，崔观复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为什么不告诉我？”
薛窈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淡淡道：“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你娶的人是你当年仰慕的薛之聿？”
她轻笑一声，“崔大人，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何必谈旧事？”
崔观复指尖微颤，却不肯松开：“薛窈，我……”
“崔大人！”黎稹的声音突然从府内传来。
少年黎稹秦王大步走来，一把将薛窈拉到身后，冷眼看着崔观复：“崔大人擅闯王府，是想造反吗？”
崔观复收回手，沉声道：“殿下，臣只是来寻自己的妻子。”
黎稹冷笑：“和离书已签，阿姐与你再无瓜葛。”
崔观复看向薛窈：“你真的……要如此？”
薛窈平静地与他对视：“崔大人，你我本就不该有交集。”
崔观复沉默片刻，忽然道：“薛窈，你恨我，是因为东宫案，还是因为……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