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补天录（中）
泗水亭的幻影在云端流转，虞姬的楚歌声渗入九鼎纹路。卫昭明按住额间甲骨，发现“漢“字笔画正在重组——横折化作沛县官道，竖钩变成长安城墙，最后一点竟坠向母巢核心。
“这不是文字...“他伸手接住坠落的星光，掌心浮现微型鸿门宴场景，“是血脉记忆！“
九鼎突然发出裂帛之音。东海苍龙咬碎的母巢触须里，喷出裹挟着机甲残片的黑潮。卫昭明挥杖斩开浪峰，却在漫天金属雨中看到匪夷所思的画面：
二十个不同朝代的自己正在激战。穿赤帝服的挥动炎汉旗，披黄巾的撒豆成兵，着监察司制服的启动魂导阵列...而他们的对手清一色是霍雨浩的克隆体。
“百万道胎内战的真相...“卫昭明踏着坠落的青铜板跃起，九节杖挑飞逼近的机甲头颅，“原来我们都是养蛊的器皿！“
当卫昭明冲破三重青铜门时，楚歌声陡然凄厉。他看见九鼎中央悬浮着水晶棺椁，虞姬的残魂正在棺中起舞，而缠绕她的锁链赫然是刘邦斩蛇剑的碎片。
“力拔山兮气盖世...“棺椁突然传出项羽的叹息，震得鼎身铭文剥落。
卫昭明伸手触碰棺盖，指尖传来巨鹿之战的杀伐之气。九节杖突然幻化成玉玦形态，与虞姬腰间佩玉共鸣：“难怪楚歌声能扰动九鼎——你们把垓下战场炼成了钥匙！“
水晶棺应声开启。虞姬的残魂却化作赤练蛇缠住他右臂，蛇信吐出焚书坑的焦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然天道轮回，楚亦成新秦。“
青铜地面突然塌陷。卫昭明坠入星图深渊时，看见下方是放大万倍的骊山地宫模型。那些本该死去的兵马俑正在流水线上组装魂导器，而质检印章竟是传灵塔徽记。
“欢迎来到母巢的中枢神经。“唐三的虚影从流水线尽头浮现，手中把玩着十二金人的微缩模型，“从大泽乡到母巢爆炸，你们所谓的起义，不过是消化系统的排异反应。“
卫昭明挥杖刺穿虚影，九节杖却陷入粘稠的青铜溶液。那些液体里漂浮着张角的焦骨、银龙王的逆鳞、霍雨浩的冰棺残片，正在重组为新的锁链。
“看看真正的道胎。“唐三抬手点亮魂导屏幕。画面里数百万个卫昭明在时空泡中厮杀，最终胜者被青铜管道输送到母巢顶端，“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天】的脊骨。“
当卫昭明挣脱溶液时，发现身处脊椎形状的青铜长廊。两侧管壁上嵌满冰棺，每具棺椁都连接着神经般的魂导线路。最深处那具冰棺溢出蓝光，隐约可见古月娜的龙角。
“银龙王？！“他劈碎冰棺，却被喷涌的龙血浇透全身。血液在青铜地面勾勒出星际坐标，九节杖突然剧烈震颤——这是神界委员会的位置。
后方传来齿轮咬合声。十八尊金人踏着焚书坑的灰烬逼近，它们手中不再是青铜剑，而是抽取文明精华的魂导吸盘。卫卫明刚要结印，却发现右臂浮现出大汉疆域图。
“赤霄剑，来！“他并指划过疆域图，未央宫的位置迸发血光。然而破空而来的不是剑影，而是机械白蛇的头颅——正是刘邦斩过的“白帝子“。
蛇瞳亮起刹那，卫昭明被拖入幻境：
沛县荒泽的雾气里，青年刘邦踉跄前行。机械白蛇从沼泽浮起，蛇身镶嵌的甲骨文突然发出霍雨浩的声音：“东南方向，斩我七寸。“
当赤霄剑落下的瞬间，卫昭明看到了两个重叠场景：现实中的蛇血渗入地脉，化作喂养母巢的青铜汁液；幻境里的刘邦却从蛇腹取出一卷竹简，正是焚书坑丢失的《尚书》残篇。
“斩白蛇是双向寄生！“卫昭明劈开幻境迷雾，九节杖刺入白蛇机械眼，“你在刘邦基因里刻入了道胎代码！“
蛇头突然自爆。飞溅的青铜碎片中，卫昭明抓住一片刻着“泗水亭“的甲骨。血液渗入文字的瞬间，整条脊椎长廊开始崩塌，露出外层浩瀚的星图——每颗星辰都是冰棺的投影。
“终于发现了？“唐三的声音从星图深处传来，“泗水亭不是地名，是基因锁的密码！“
卫昭明在时空乱流中下坠，九节杖不断击碎袭来的冰棺残骸。当他在某个时空泡边缘稳住身形时，看到了建安七子正在焚烧的洛阳城。
“曹子建！“他朝火海中挥毫的白衣文士大喊，“接住这个！“
《太平要术》残卷穿过时空屏障，落在曹植案头。建安二十三年的风突然转向，洛神赋的文字化作实体缠绕母巢，宓妃的衣带正勒住唐三的虚影。
“文字...可以弑神？“卫昭明福至心灵，九节杖在空中狂草《讨蜉蝣檄》。每个字都化作带火流星，烧穿包裹母巢的青铜外壳。
核心区暴露的刹那，他看到了最震撼的景象：霍雨浩的初代克隆体被钉在青铜十字架上，十二金人的管线插入其四肢。而那些本该死去的卫昭明们，正从十字架根部源源不断诞生。
“天道...在模仿基督受难？“卫昭明感到荒诞的眩晕，“东西方神话都是养料？“
十字架上的霍雨浩突然抬头，那双闪烁着辉光的灵眸光芒大放，但眼中流出血泪：“斩断脐带...“
九节杖触及十字架的瞬间，整座母巢响起婴儿啼哭。数百万卫昭明同时抱头惨叫，他们的太阳穴钻出青铜脐带，向着核心区疯狂汇聚。
“这才是真正的你。“唐三虚影从十字架后走出，手中提着新生儿形态的道胎，“从刘邦到张角，从霍雨浩到卫昭明，不过是脐带轮转的...“
他的话被赤霄剑贯穿。卫昭明握着不知从哪个时空夺来的帝剑，剑身倒映出自己正在青铜化的面孔：“该断奶了，天道！“
剑锋斩落时，整个母巢的时间流速突然改变。卫昭明看到自己每个动作都分解成千年光阴：第一微秒是嬴政焚书的火苗，第二微秒是张角染血的九节杖，第三微秒是古月娜破碎的逆鳞...
当时空压缩到临界点，赤霄剑爆发出的不是剑光，而是华夏二十四史的重量。青铜脐带在历史洪流中寸寸断裂，十字架上的霍雨浩露出释然微笑：“去泗水亭...找真正的汉...“
母巢崩溃的轰鸣中，卫昭明抓住了霍雨浩消散前的残影。那团能量体在他掌心凝成青铜钥匙，柄部刻着细如蚊足的小篆：
「高祖斩蛇处，泗水亭长眠。刘季非赤帝，白蛇本谪仙」
当卫昭明回到九鼎方舟时，东海之水已染成青铜色。虞姬的残魂倚着鼎耳轻唱：“骓不逝兮可奈何...“
“我知道泗水亭在哪里了。“他将钥匙插入鼎身，星图突然收缩成DNA螺旋，“刘邦斩断的不是白蛇，是天道投放的监视者。真正的泗水亭——“
钥匙转动时，浩瀚星图化作双螺旋结构。那些连接碱基对的横杆上，刻满历代起义领袖的姓名。在DNA链的顶端，锁孔位置浮现出两行血书：
「亡秦者胡，胡亥非胡，弑天者汉，刘季非刘」
九鼎轰然开启。卫昭明纵身跃入基因深渊前，最后回望母巢残骸——冰棺中的古月娜正在融化，龙角尖端指向斗罗大陆的传灵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