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沉香泣血

暴雨泡胀的土墙渗出黄褐色泪痕，地窖入口的八卦锁盘上爬满荧光蜗牛。南阳用刻刀挑开第四枚铜钉时，刀尖突然吸附在锁眼处——凌夏的荔枝吊坠正嵌在锁芯深处，泛着尸蜡般的幽光。

“这香气...“凌夏的银链绞住南阳手腕，阻止他推开橡木门，“是血沉的味道。“她耳后新贴的艾草膏裂开缝隙，露出底下朱砂画的镇魂符。霉味混着奇香涌出地窖，惊飞檐下避雨的铜嘴鸠，鸟喙上还沾着未干的荔枝蜜。

马振涛的血手印在青砖上蜿蜒成青蚨纹，昨夜被钉穿的门楣还在滴落黑水。凌夏点燃鱼油灯，火光舔舐地窖台阶的瞬间，墙缝间突然伸出无数木雕手掌，掌心纹路正是《千帆谱》缺失的浪花纹。

“别碰那些沉香木！“凌夏的警告迟了半拍。南阳的指尖刚触到暗格边缘，整面木墙突然翻转变形，露出十二具嵌在沉香木中的干尸。每具尸身的天灵盖都钉着雕版刀，刀柄红绳结与凌夏腕间的如出一辙。

尸群中央的供桌上，躺着本浸透血渍的《天工雕谱》。凌夏的银链突然绷直，吊坠在谱册封皮灼出焦痕，显出海禁时期的双龙火漆印。南阳翻开扉页的刹那，工坊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古船龙骨。

“这才是永昌号的真身。“凌夏的绣鞋踩断半截桅杆，腐朽的柚木中滚出颗琥珀珠，内里封着半片孩童指甲，“我阿爷用三百斤沉香木造了这艘鬼船，就为把《千帆谱》运出伶仃洋。“

暴雨从地裂倒灌而入，水位上涨的速度快得诡异。南阳抓住漂浮的雕版残片，发现血渍在水中重组为航海图。凌夏正用簪子剜出干尸眼中的东珠，每取一颗，船体就发出龙吟般的哀鸣。

“当年番商火烧工坊，十二个师傅抱着雕谱躲进地窖。“她将东珠按进船舵凹槽，“沉香木吸饱人血，把整艘船都变成了活棺材。“船身突然剧烈震颤，嵌在肋骨的雕版刀齐齐转向，刀尖渗出混着荔枝蜜的黑血。

马振涛的狂笑从水下传来。开发商穿着潜水服浮出水面，氧气面罩上爬满青蚨幼虫。他手中的电锯绞碎船帆残片，锯链刻着的船纹正与《天工雕谱》的密语呼应。“凌小姐果然守信，“他扯开潜水服前襟，露出心口纹着的双头青蚨，“这艘鬼船我要了！“

惊雷劈中船桅时，十二具干尸突然睁眼。凌夏割断腕间红绳，血珠坠入水中化作赤色水母群，缠住马振涛的四肢。南阳的刻刀刺穿船舱壁板，暗格里滚出的沉香木人偶竟长着凌夏的面容，心口插着半截凤头金簪。

“这才是船纹密码的本体。“凌夏将人偶按进污水，发丝突然疯长成海藻状，“我七岁那年就被炼成了活偶，血脉里淌着三百斤沉香木的精魄！“船体在诅咒中解体，古码头遗址浮出江面，每块礁石都刻着凌氏先祖的泣血咒文。

暴雨在黎明前化作血雾。南阳抱着昏迷的凌夏爬上残存的龙骨，她后背刺青正渗出发光的树脂。对岸新码头的打桩机轰鸣如丧钟，十二具雕版师傅的骸骨突然立起，用指骨在礁石上刻下最后的船纹——正是凌夏襁褓时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