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空调外机的水珠滴在窗台薄荷叶上时，我们终于看清了Shadow的脸。便利店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他下颚的轮廓，那件印着「再忙也要好好吃饭」的围裙，分明就是照片里关东煮店员的工作服。

“两份咖喱鱼蛋，多淋酱。“林琛把硬币按在收银台，金属与玻璃碰撞的脆响惊醒了瞌睡的招财猫。周子墨——或者说Shadow——擦拭咖啡机的手顿了顿，奶泡在杯中旋出漩涡：“电竞选手吃宵夜影响反应速度。“

老K突然从货架后探出头，举着两包辣条咧嘴笑：“这不有你家的解辣酸奶嘛！“货架上的电竞周刊正巧翻到星火战队专访页，我们四个的定妆照与眼前系着围裙的男生形成荒诞对比。

周子墨擦桌子的动作带着游戏里特有的精准节奏，抹布边缘始终与瓷砖缝保持平行。小月突然指着冷藏柜惊呼：“你们看日期标签！“所有酸奶盒的保质期数字都被贴成二进制代码，换算后正是我们昨天被破译的战术坐标。

“所以那些汽油桶...“我捏扁喝空的乌龙茶罐，易拉罐凹陷的弧度像极了雨林地图的陨石坑。

“你给薄荷换水时我就知道。“周子墨突然转向小月，从围裙口袋掏出袋种子，“罗勒比薄荷更驱蚊。“他的虎口有长期握鼠标形成的茧，在便利店白炽灯下泛着淡青色。

暴雨夜的特训突然有了新注解。当我们在训练场被神秘车队围剿时，玻璃窗上总会准时出现骑着共享单车的外卖员身影；每次战术突破瓶颈，便利店新品海报就刚好提示“火热上市“。

季后赛当天，周子墨的收银台摆了台微型显示器。当我们戴着降噪耳机入场时，他正对着监控屏幕摆弄关东煮，竹签在辣汤里划出的轨迹，分明是核电站的进攻路线。

决胜局刷在沙漠地图。当Shadow战队卡住圣马丁制高点时，我忽然想起某次宵夜他说过：“这里通风管道能传声四十米。“老K的燃烧瓶精准砸向通风口，热浪裹挟着脚步声情报席卷而来。

“他要的不是胜利。“林琛在决赛圈缩小时突然轻笑。我们看着Shadow战队故意暴露的背身，四把枪口同时抬高三度——子弹擦着对方三级头飞向藏在地窖的第三方队伍。

颁奖时周子墨仍系着便利店围裙，冠军奖杯被他用来盛关东煮。“电竞馆WIFI密码每周二换。“他把热汤分给我们时突然眨眼，“下回教你们用烤肠机发摩斯电码。“

深夜的便利店变成庆功场，奖杯倒映着鱼丸蒸腾的热气。小月把冠军勋章挂在招财猫脖子上时，老K正用战术术语分析辣酱配方：“这波甜辣交织堪称完美交叉火力......“

窗外飘起今夏第一场雨，雨滴在霓虹灯里穿梭如弹道轨迹。周子墨擦拭奖杯的手指忽然停顿：“你们知道为什么总在凌晨三点特训吗？“他指向马路对面写字楼，整面玻璃幕墙在雨中泛起涟漪——那正是我们每夜训练室的倒影。

此刻货架上的泡面组成蜿蜒山脉，关东煮咕嘟声像极了游戏里的毒圈收缩。当警车红蓝灯光掠过货架时，我们五个同时摸向不存在的鼠标，又在相视一笑中碰响了酸奶瓶。

“敬...“

“敬薄荷叶上的星光！“

冰镇饮料滑过喉咙的刹那，我仿佛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在此交汇：屏幕前的电竞选手、收银台后的战术大师、捧着宵夜奔跑的年轻人，都在名为生活的战场上打着永不完结的突围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