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紫微裂冕
药王谷的残阳把书生影子拉得很长，他手中星盘映出陆沉眉心的血纹。当第九声丧钟余韵消散时，西方天际突然亮起七道星芒，在暮色中拼凑成残缺的皇冠图案。
“紫微帝冕碎，中州龙脉崩。“书生指尖划过星盘裂纹，“女帝苏清欢的时辰到了。“
陆沉将慕雨晴平放在丹炉上，青铜断指与心口融合处正在生长冰晶。他转身时战甲发出龙吟，斩龙台残片悬浮在书生咽喉前三寸：“天机阁的人，为何三百年前没算到药王谷浩劫？“
书生轻笑一声，星盘突然倒转。陆沉瞳孔中的血色褪去，竟看见自己浑身缠满青铜锁链，每条锁链尽头都系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最粗的那根锁链没入云层，隐约可见九龙拉棺的轮廓。
“这是未来三千种可能之一。“书生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若想改变天道轨迹，需在明日黎明前取得药王鼎中的《神农血章》。“
丹炉突然剧烈震动，炉壁浮现出血管状纹路。慕雨晴心口的冰晶炸裂，迸发的寒气瞬间冻结整座废墟。书生抛出一枚青铜钱币，在空中化作八卦阵图：“她体内的长生液与慕氏血脉冲突，唯有神农帝血可解。“
地面突然塌陷，露出被青铜树根包裹的地宫。数以万计的琉璃药瓶倒挂在穹顶，每个瓶中都有颗金丹在撞击瓶壁。陆沉挥剑斩断缠向慕雨晴的树根，断裂处喷出的却是黑色脓血。
“小心尸丹！“书生抛出星盘护住三人，“这些都是当年试药的长老......“
话音未落，所有药瓶同时炸裂。金丹落地化作狰狞丹魔，首当其冲的老妪丹魔额间刻着“药王谷大长老“字样。她腐烂的手指抓向慕雨晴，喉间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慕星河......偿命......“
陆沉背后的斩龙台突然暴涨，刃口亮起屠龙铭文。丹魔触及金光的瞬间，竟还原成滚动的金丹被战甲吞噬。书生见状瞳孔骤缩：“你竟能逆转炼丹术！“
越来越多的丹魔前仆后继，却在靠近陆沉三丈时纷纷化作药气。慕雨晴睫毛上的冰霜突然转为青黑，吐出的寒气在地面凝成诡异符咒。陆沉感觉轮回印开始吸收药气，识海中浮现出八百年前的炼药场景。
“屏息！“他挥剑劈开青铜地砖，“这些丹气混合了人皇诅咒！“
书生袖中飞出二十八枚玉简，组成周天星辰阵。当最后一只丹魔被净化时，地宫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九尊药王雕像缓缓挪开，露出刻满人面疮的青铜巨鼎。
“神农鼎......“书生星盘疯狂旋转，“不对！这是饕餮仿造的赝品！“
巨鼎表面的疮疤突然睁开，竟是三百双贪婪的眼球。鼎耳处缠绕的青铜锁链自动绞向慕雨晴，将她拖向鼎内沸腾的血浆。陆沉斩断的锁链瞬间再生，反而缠住他的四肢。
“他们要重演血醍醐！“书生咬破手指在虚空画符，“鼎里是药王谷历代谷主的......“
陆沉突然放弃挣扎，任由锁链将自己拽入鼎中。在没入血水的刹那，他额间轮回印逆转为漆黑，鼎壁上的眼球接连爆浆。凄厉尖叫声中，整尊巨鼎浮现出先天八卦的纹路。
“原来如此。“陆沉的声音自鼎内传出，“所谓长生液，不过是稀释的人皇精血。“
血水突然倒卷，露出鼎底刻着的太古祭文。慕雨晴心口的断指发出共鸣，竟将祭文投影到虚空。书生盯着那些扭曲的文字，突然撕开衣襟——他心口处有着同样的青铜断指疤痕。
“慕某惭愧。“他苦笑着扯下人皮面具，“三百年前盗走《神农血章》的，正是家祖慕星河。“
鼎中爆发出耀目金芒，陆沉踏着血浪升起，手中捧着半卷兽皮古书。他战甲上爬满血色经络，每道纹路都对应着地宫深处的某个丹室。慕雨晴突然睁眼，眸中闪过青铜左手的虚影：“西北乾位，还有活人气息！“
三人冲进坍塌的丹室时，数百具冰棺正发出脆响。最中央的玄冰棺中，与慕雨晴容貌七分相似的宫装女子突然睁眼，她脖颈处的青痕与慕雨晴心口断指完美契合。
“母亲......“慕雨晴踉跄跪倒，“您不是八十年前就......“
冰棺突然炸裂，女子指尖迸发青光刺向慕雨晴眉心。陆沉用斩龙台格挡的瞬间，看清女子瞳孔中跳动的青铜火焰——与刑堂首座如出一辙。
“小心夺舍！“书生抛出星盘罩住女子，“这是天幽教的寄魂......“
女子突然诡笑，身躯膨胀成布满触手的肉瘤。每条触须末端都挂着药王谷弟子的头颅，他们齐声嘶吼：“慕家人都该成为圣主容器！“
陆沉翻开《神农血章》，泛黄的书页自动燃烧。金色火焰顺着触须蔓延，将肉瘤烧成灰烬。灰烬中飘出半枚玉珏，正好与书生怀中的另一半拼成完整太极图。
“原来《血章》要这样解读。“书生将玉珏按进星盘，“神农尝百草真正的秘密是......“
地宫突然地动山摇，虚空裂开巨大缝隙。中州方向升起九根青铜天柱，每根柱顶都悬浮着残缺的帝冕碎片。慕雨晴突然痛苦抱头，她识海中的九幽冥灯正在疯狂吸收青铜天柱的气息。
“女帝在强行续命！“书生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青铜星图，“苏清欢用紫微帝气镇压的，正是第七禁区黄泉冢！“
陆沉战甲上的龙纹突然离体，在虚空勾勒出东荒地形图。图中七个红点正在向中州移动，每个红点都对应一根青铜天柱。当第七红点与中州重合时，整个东荒大陆开始倾斜。
“七星坠帝宫。“宫装女子残魂在剑中叹息，“苏家丫头想用命换百年太平。“
慕雨晴突然夺过星盘，将冰璃剑刺入自己丹田。喷涌的寒气冻结了方圆百里，她发梢凝结着冰霜走向虚空裂缝：“我知道怎么打断七星连珠——用慕氏血脉献祭斩龙台。“
书生想阻拦却被震飞，撞在青铜鼎上呕出黑血。陆沉抓住慕雨晴手腕，发现她的血脉正在逆流：“你融合了太多禁忌......“
“三百年前慕星河盗书，八十年前母亲诈死，三年前我中蛊心咒。“慕雨晴眼中冰蓝与青铜色交织，“我们生来就是棋子，不如赌个大的。“
她捏碎玉珏，太极图化作金桥贯穿虚空。中州皇城在桥尽头清晰可见，女帝白衣染血站在摘星楼顶，脚下法阵正在吞噬九根青铜天柱。当看清女帝面容时，陆沉如遭雷击——那竟与青铜棺中的“人皇“有五分相似！
“终于来了。“女帝抬手摘下帝冕，露出额间破碎的轮回印，“我的好容器。“
九龙棺影自她背后升起，棺盖缝隙中伸出缠绕金纹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