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赤锖湾
“呕……”“呜……”“什么味……”“咳咳咳咳……”“铁锈的味道……？”“好恶心……”“眼睛也好酸……”
新人们痛苦地抓挠着喉咙，揉着眼睛，有些反应激烈的——比如和黎夜挨得很近的古风少女——直接趴在地上开始干呕，而佐久间等人早已戴好了呼吸面罩，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的惨样。
“感觉如何？嗯？感觉如何了？是不是很恶心，很痛苦，恨不得把喉咙剖开？哈哈哈哈哈哈！”
佐久间哈哈大笑，面罩令他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这面罩能包住下半张脸，造型有股复古未来风，但上面用白色油漆画了个狰狞的骷髅嘴。
“呼吸吧，没错，呼吸吧！白天的锈风更为强劲，而且这方向是迎风处，好好感受吧！用自己的身体记住蹂躏这片土地的灾厄！这是接受现实的第一步！”
每个人都在痛苦，空气仿佛毒药，觉得舒服的只有黎夜一人而已，连逞强的秋寐都绷不住了。数个念头闪电般在黎夜脑中划过，他立刻也模仿其他人的样子捂住脸，连连咳嗽，一边假装很难受的样子，一边用从指缝见窥探塔外的景象。
何等的荒芜。
一望无际的贫瘠土壤，土壤上覆盖着一层红色、黑色、褐色杂糅而成的斑驳色彩——黎夜再熟悉不过的锈的色彩，整片大地仿佛都生锈了。地上长着又像仙人掌又像蚁穴的红黑色物质，矮的只有几厘米，高的和楼房一样高，看上去像粘结成块的重度生锈的金属。他儿时曾去夏国大西北的戈壁滩旅游，戈壁跟这里比都能算水草丰茂之地。
再往远看，隔着浮动的空气，隐约能看到天幕下耸立在大地之上的巨影……那是墙吗？把整片废土都围住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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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之墙
锈灾彻底失控、污染星球上的所有海洋之后，一切防治和净化手段均宣告失败，对沦陷地的焦土化处理也赶不上锈蔓延的速度。联合统括政府拿出了最终方案，调动所有未被锈侵蚀的资源，融合尖端科技和远古神秘学围绕海岸线建起高墙，为阻止锈灾向内陆蔓延做出最后的抵抗。
愿守护叹息之墙的骑士们灵魂得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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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之墙……”
黎夜念出这个名字，一股难以言喻的雄伟、浩瀚和悲凉之感在他心中升腾。
头顶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居然是乔托。他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沿着拥挤的螺旋楼梯下来，而是直接从塔顶的窗户走出，脚踏虚空，稳稳降下，仿佛鞋底下踩的不是空气而是坚固的升降台。
以巍峨的高塔为背景，踏着虚空降临在荒废的土地上，所有部下无不俯首，这气场仿佛弥赛亚降临，把很多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痛苦地抓挠着喉咙的新人们，从他们身边走过，把银色的金属大手放在离他最近的一个新人——那个疑似女忍者的头顶上，她浑身一震，下意识想攻击，但被乔托以纯粹的臂力压住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女忍的头顶上画了个“T”字，也就是锈尽神教的图腾。
“我以无锈天国的守门人的名义，赐你对抗灾厄的勇气。”
接着是一个穿着朴素布衣戴着十字架的黝黑男人，乔托以同样的手法，在他的头顶写下T字：
“我以无锈天国的守门人的名义，赐你直面现实的胆识。”
一个人，又一个人，他就如同一个施洗的圣父，给每个人赐予箴言。
“我以无锈天国的守门人的名义，赐你肃清邪恶的力量。”
“我以无锈天国的守门人的名义，赐你斩获胜利的利剑。”
“我以无锈天国的守门人的名义，赐你无往不利的幸运。”
一句又一句，每个人都被赐予箴言，包括黎夜。
“我以无锈天国的守门人的名义，赐你绝不动摇的毅力。”
（‘毅力’……么？）
黎夜没有抬头，只是一味地捂着脸蜷缩着身子假装难受，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乔托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更久。最后轮到的是秋寐，乔托给她的箴言是“赐你无人打扰的安息”，大概是看她这样子认定她活不了多久了吧。
“今日，是你们所有人的重生之日。”
“忘掉你们的故乡吧，无情的神已将你们流放。”
“忘掉你们的过去吧，所有幸福与痛苦都已成泡影。”
“我赦免你们所有的罪，我赞美你们所有的善，我就是引领你们重生的引路人。”
“不要被风中的铁锈味吓到，不要被这种程度的痛苦击败，想象自己是初生的婴儿，这是你们来到人间吸入的第一口空气！”
“我教你们如何忍耐，用口吸，用鼻吐，呼吸保持短促，去习惯它，立刻！”
他的声音如闷雷作响，所有人（包括装样子的黎夜）都按照他指导的呼吸法，症状确实有了些许改善，至少痉挛减轻的呼吸道能把空气吸入肺里了。
“此为锈风，会在这废土上不定时地刮起，把来自锈海的锈渣吹遍各处，成为侵蚀生命的剧毒！无法完全躲避，无法完全避免，过滤器也只能解一时之难，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适应它，你们必须尽快练就无论多痛苦多恶心都能保持呼吸的本领！”
“‘锈’是这片土地的大敌，是屠戮万物的灾厄，它的源头就在你们背后的方向，一百七十七公里之外，浩瀚无尽的‘锈海’！认清你们的处境！这里是锈海之滨——赤锖湾，从锈海的海岸线开始，到包围住废土的叹息之墙为止，三百公里内的一切土地都是赤锖湾的范围！”
他说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而且说话的时机把握得非常精准，现在每个人都不得不为了缓解呼吸锈风的痛苦而寻找转移注意力的东西，自然而然就会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说的话上。
“锈侵蚀了大敌，屠戮了生灵，放眼整个流放地，赤锖湾也是地狱的最底层！是无法逃离的禁地！对于每个流放者而言这里都是最糟糕的起点，但是——人类从未屈服！锈尽神教从未屈服！”
“人生在世上不是为了向天灾卑躬屈膝，而是为了赢！为了征服！我们需要的不是苟延残喘的安宁，而是一个生存空间，一个属于强者、勇者、和忠诚者的生存空间！这个愿望不是靠乞讨求来的，而是靠铁与血实现的！”
乔托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看似简单实则经过进行精心测算的动作，都有着令人着迷的激情和打动人心的魄力，不禁让黎夜想起在地球老家时看过的某小胡子的史料录像。
（这家伙……比我想象中还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