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封告白信】
川省锦城市，布后街2号。
“星星每天在天上闪光，指引着人们的方向。”
这是1957年《星星》诗刊创刊时的一句话，因为天上的星星闪闪发光，可以时时指引人们的方向，防止尚未成熟的心灵误入歧途，诗人流沙河等人商议过后，决定将诗刊取名为《星星》。
星星，既有诗意，又有意义。
创刊以后，《星星》虽然经历过停刊的波折，但一直以来都是国内现代诗歌的重要平台。从一开始，《星星》就立志做诗歌的引路人，希望将散落四处的诗届新星，都聚集在一起，交织成灿烂的星系，从而影响更多人。
可以说，《星星》一直都有挖掘新人的诗歌作品。
同样，现在在无数诗人眼里，《星星》诗刊编辑部同样也是一颗璀璨耀眼的星星，在这巴蜀之地让全国无数热爱诗歌的青年抬头仰望，心生向往，为之疯狂。
编辑宋晓青提着满满一大麻袋的信件走进办公室，脸上带着笑容，依旧满是兴奋，笑着说道：“今天可又有非常多信件来稿。”
有同事瞧见宋晓青一个人提着信件，赶紧上前帮忙，又问道：怎么不是收发室的同志那边送过来啊？”
“这一大袋很沉吧？”
宋晓青笑着说道：“没事，不沉。”
“辛苦你了，晓青同志，我已经很期待看新的诗稿啊！”
“现在诗歌是越发火热了，明年可是我们《星星》创刊三十周年，我们可要好好想想到时候如何庆祝。”
“是啊！”
“是要好好想一下。”
编辑部的编辑们也都开始讨论起明年《星星》诗刊创刊三十周年该举办什么活动，要知道现在诗歌正是火热。
宋晓青听着同事们的讨论，心里也满是期待，自己揉了揉了胳膊，又将收到的那一大袋信件取出来分好。
这信件真得太多了。
现在不单单是《星星》诗刊，应该说国内但凡有点知名度的文学杂志，每天都能收到几百份诗稿，从北国到华南，从东部沿海到西部腹地，有的诗稿甚至写在废烟盒上。
其他编辑还一边讨论三十周年的创刊活动，一边取了自己的那厚厚一大叠信件，开始拆信读诗稿。
宋晓青也满怀期待地开始拆信读诗，她很清楚地知道在这些或娟秀或潦草的字迹里，写得都是对青春、爱情、理想、生活的率真表达与隐喻独白，每一封信，每一首诗都值得她认真去看，去读。
“《树与树》。”
宋晓青读着信件上的一首诗歌，“隔着一米，自发芽那天便相识，也许下一个春天，枝叶再繁茂些，就可以牵上手。”
看着这首诗，宋晓青不禁想到了舒亭的那首《致橡树》……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宋晓青摇头笑了笑，将这首朦胧且稚嫩的诗收好，又继续拆信读起其它的诗稿。
编辑部里面也有编辑偶尔看见令自己兴奋的诗稿还会忍不住直接站起身来，大声朗读着信件里面的诗稿，满含深情，激情澎湃。
在这满是诗歌的屋子里，一充斥诗意的气息，或低沉，或高亢，野蛮生长，肆意张扬。
就在这拆信读诗稿的不知不觉间，一封从德城东阳县寄来的信出现在了宋晓青手中。
“德城东阳县石桥村？”
对于这个陌生的寄信地点，宋晓青也只是扫了一眼，没有特别好奇，准备拆开来读里面信件。
可就在宋晓青拆信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草的味道。
信封拆开，最先露出的不是信件，而是带着绿意的一片细长的绿叶，即便是被折叠压住，也是透这鲜嫩的绿意。
宋晓青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
没想到信封里面还有一小片……
这是稻叶？
宋晓青将稻叶放在一旁，取出里面信件，折叠好的一张纸打开，上面写着一首诗，最上面打头的便是那赤.裸直接的三个字——
《我爱你》！
直白到没有一丝朦胧的掩饰，就是这般直接强势地宣告。
不像是在写诗，倒像是在告白。
宋晓青眉头一挑，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笑了，往下面读这封来自安阳的告白信——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宋晓青低声读着，心也不知不觉慢慢沉浸下来。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这简洁直白的语言，带着自由的气息，十分平常，仿佛生活中的陈皮，带着画面感，随着菊花，茉莉，玫瑰，柠檬般美好的事物出现，宋晓青的心也仿佛在走往春天的路上，平静的内心似乎也随之而跳动，但如同雪山融化，不露痕迹。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
这人间情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
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宋晓青读着这封带着庄稼田地气息的诗歌，视觉和感觉范围极致的享受，仿佛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在干净的院子里读诗歌，麻雀飞过，如同心中的情事跃过她的心间。
不过她跳动的心里同样也在想，为什么要寄给我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书。
然后，答案出现——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
提心吊胆的春天”
宋晓青的眼睛里透着光，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滚烫的心脏在跳动，火热的血液在流动，安静之中，她已经不知道信封边那一抹细长绿叶的是究竟是稻叶，还是那棵卑微的稗子。
她只是在这一刻，仿佛看见了稻田里那一棵提心吊胆，亟待割弃的卑微稗子，那一整个提心吊胆的爱意让她整个人的心都砰然跳动。
没错，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让她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