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往事

洞府穹顶的星轨逆时针旋转，将天光绞成碎银。百草道人盘坐在万年古树的化石上，手中烟杆明灭间，青烟凝成上古战场虚影。苏守白望着师尊眉心新添的裂痕——那是昨日强行催动天医鼎留下的道伤。

“这故事本该带进棺材的。”老道屈指轻叩烟锅，星尘簌簌落在弑神剑残片上，“三百年前，天玄大陆有把剑，剑长四尺三寸，剑身嵌着二十八宿...”

一、铸剑

烟影里浮现赤地千里的戈壁。九十九座火山喷涌紫焰，须发皆白的铸剑师将青铜鼎倒扣在地脉裂缝。鼎身刻满的星象图突然活过来，天狼星坠落鼎中，化作三尺寒芒。

“首代持剑人叫离尘，本是观星阁扫地童子。7老道弹指，烟影中走出个麻衣少年，“那年天外陨星坠世，砸穿了九幽结界。”

少年手中剑光暴涨，云层间垂下万道星索。十八具魔神骸骨从地渊升起，却在剑鸣中碎成齑粉。但每斩一具魔神，剑身便多一道血纹，少年鬓角添一缕霜白。

“离尘斩杀十万邪魔后，发现自己成了新的魔障。”烟影中，白发剑仙立于尸山之巅，剑锋所指处生灵涂炭，“弑神剑反客为主，带着他屠尽观星阁满门。”

二、宿命

苏芷忽然轻哼，眉心血纹泛光。洞府药圃中的灵植疯长成巨树，枝叶间垂下星辉锁链，将弑神残片悬在半空。

“第二任主人是药王谷圣女。”百草道人语气突然温柔，烟影化作杏林春雨。青衣女子以银针引药香入剑，竟将血纹逼成青藤，“她不信宿命，偏要以医道降服凶兵。”

烟影变幻，女子跪坐焦土，怀中婴儿啼哭不止。弑神剑贯穿她胸口，剑柄却系着个药囊——里面是用她心头血炼成的封印丹。

“那一剑本该斩灭药灵体。”老道轻抚苏芷发梢，“圣女临产时遭反噬，却把药灵血脉封入胎儿，自己化作剑鞘永镇九幽。”

三、轮回

弑神残片突然嗡鸣，洞府四壁浮现血色星图。百草道人道袍鼓荡，背后天医鼎虚影与星图碰撞出雷火：“第三任主人，是老夫的结义兄长。”

烟尘中现出位金甲将军，剑锋所指，万军辟易。但每场胜仗后，他都要在全身刻满锁魂咒——这是向药王谷求来的禁术。

“永昌七年，北境十八城瘟疫横行。”老道声音发颤，“兄长用弑神剑斩疫鬼，却把疫毒引到自己身上。”烟影里，将军自断双臂，跪求老道用天医鼎炼化自己。

鼎开那日，飞出的不是丹药，而是裹挟瘟疫的剑灵。老道不得不引天雷毁鼎，从此天医脉传承残缺。

四、剑冢

苏守白忽然按住心口，弑神残片不知何时烙在掌心。无数画面涌入脑海：雪山之巅的白衣剑客剜心祭剑，荒漠深处的僧侣以佛骨镇剑，还有...

“别碰因果线！”百草道人一烟杆敲醒他，“历代持剑人不得善终，皆因弑神剑是活物——它以执念为食，终将反噬其主。”

古树化石突然开裂，露出藏在树心的青铜剑匣。匣上七道封印已破其四，最后三道符咒正被苏芷的灵气侵蚀。

“三年前兽潮，实为剑冢现世的前兆。”老道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有道剑痕，“当年我与七位道友强闯剑冢，只带出这截残片...“

五、血契

苏芷突然悬浮而起，发间藤蔓刺入剑匣。弑神残片化作流光没入她眉心，血纹瞬间蔓延全身。洞府内响起清脆的锁链断裂声，九幽深处的咆哮震得星轨错乱。

百草道人咬破舌尖，以血为墨在空中疾书：“快结天医印！她正与剑灵争夺药灵体！”

苏守白双手结印，却见妹妹眼中淌下血泪。她的意识被困在血色幻境：无数持剑人的亡魂在耳边嘶吼，脚下尸山血海间浮着个婴儿——正是三百年前的药王谷圣女之子。

“哥...杀了我...”苏芷突然凄厉尖叫，发梢青藤缠住苏守白脖颈，“趁药灵体还能压制它...”

六、抉择

百草道人祭出本命医鼎，鼎中浮现星河倒影：“要救她，唯有用弑神剑斩断因果。但此剑出鞘必饮血，要么斩她，要么...”

老道没说完，但苏守白懂了。他低头看着掌心残片，那些持剑人的记忆仍在翻涌。忽然握住剑柄刺向自己心口，鲜血喷溅在苏芷眉间。

“以天医脉传人之血，续药灵圣体之命。”星轨在这一刻停转，弑神剑发出不甘的哀鸣，“从今往后，她的因果，我背。”

百草道人颓然跌坐，看着血契没入苏守白神魂：“痴儿...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洞府外惊雷乍起，暴雨中夹杂着兽吼。玄甲兽撞开石门，角上挂着的青铜铃碎成粉末——雾隐谷结界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