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难听话
荣庆堂。
当传话的嬷嬷恭敬引着贾政几人到来之时，堂中众人的目光一时之间也都是看向了那道清立身影。
贾母瞧着那张俊逸面容，一时也是不由在心中暗道一声“好模样”，刚想询问其人的姓名来历，却见那道清立身影已是径直朝自己走来。
待缓行至面前，便见那俊逸青年对着自己躬身轻拱了拱手，笑道：“金陵贾琛，见过老太太。”
言罢，其人又是转而对着旁边的王夫人，薛姨妈等人一一行礼。
一时之间，众人心中也是愈发好奇了起来。
竟是金陵来的……
贾母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便是轻点头笑应道：“你是何时上的神京，过往倒是没见过……”
另一边。
贾琛闻言也笑着应道：“回老太太的话，晚辈乃是半年之前才从金陵来的神京，之前便已是入府拜见过，只可惜却是没有见到老太太……”
这话一出，贾母微微一怔，随即便缓缓点头，“金陵老家我也是许多年未曾去过了……可都还好吗？”
“都好的。”
贾琛拱手应道：“虽是不如这府上红火热闹，却也算是自在。”
“那就好……”贾母闻言轻点了点头之后，心中对于眼前不怯不懦，坦然自若的贾琛也是不由高看了几分。
这时。
贾政也是缓走了上来，对着自家老母亲拱手笑道：“琛哥儿才学俱佳，乃我贾氏文曲，此番上京也是为了科举进学，今后贾氏一族的兴旺与否，便皆是要看琛哥儿一人的了。”
此话一出，堂中众人顿时便是惊的惊，疑的疑，面面相觑起来。
贾母听到自家小儿子这话，也再顾不上之前贾政那般“动家法”的话，心中已满是惊讶，直直看着眼前的贾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至于旁边的薛姨妈，李纨等人，则更已是疑惑满满，过往倒还真没见过贾政如此推崇过什么人……此人究竟是有什么能耐?
而除却这些惊艳与疑惑，场中却又有一人的心态极其微妙起来。
王夫人撵动手中佛珠，瞧着不远处那道清立身影，心中不知为何反而泛起了些……酸意?
此人相貌确实不错，举止也还算是得体，可却又有何德何能，能够称得上系之一族兴衰?
便是对于自家宝玉，贾政恐怕都从来没有抱过这般心思吧……
另一边。
瞧着场中众人的惊疑神色，贾琛心中也是涌起几分无奈，贾政给自己戴的这高帽……也可真是够高的。
当即就是对着贾母与贾政拱手笑道了一句，“二老爷真是过誉了，此言琛万万是担不起的……”
贾政闻言，却是轻摇了摇头。
“琛哥儿你又何需如此谦虚?需知你做的那首词，便是我在工部的同僚，也皆是口口相传，颇多赞誉，时不时便要眷抄一遍……此等才华，若不是我贾氏之文曲，敢问又有何人能担得起?”
词…什么词?
贾母，王夫人等深宅妇人一时间也是听得一头雾水，然而一旁的探春，惜春等人，眼中却已是泛起重重惊讶。
那首词……难道就是这人？
这也实在是…年轻得太过分了些!
另一边。
黛玉何其心细，此时瞧着旁边姊妹们的神情，便知定然是有什么事是自己所不知道的，当即心中也是涌起疑惑。
好在这时，宝玉早已是悄悄挤到了她的旁边，指着上方那道清立身影，便是小声解释道：“好叫林妹妹知道，此人倒还真是个难得的才子，他写的那首词我也瞧过了，虽是悲苦了些，却也是真的写得极好……”
说罢，也不管黛玉有没有理不理会自己，宝玉便已是将那日贾琛所做的词轻声念了一遍。
待听到“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这一句时，便是面上一直不为所动的黛玉，似水眸子之中都是涌起了几分波动。
宝玉见状，便是在一旁殷勤笑道一句：“如何？确实是不错吧？”
黛玉听到这话，终于是抬眼瞧了他一眼，“人家做的词再好，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如何能没关系……”宝玉闻言便是状若正经，脸不心不跳地轻声应了一句，“此人的辈分若真算起来，也是我们的兄辈，家中能有一个这般才华的兄长在，说出去岂不是也有几分面子在?”
此话一出，黛玉也终于是忍不住轻笑出了声，当即便嗔了一句：“呸，好不知羞的坯子……”
其人这一笑，便好似春天野地中静静绽放的娇弱昙花一般，娇弱却又美好至极，一时间，也是将一旁的宝玉看得呆住了。
黛玉见他神色，白净俏脸便是涌现出一抹红润，随即就轻别过头去了。
…
且不说下方的昙花与狼，只说上方的贾母与王夫人等人，此时早已是被贾政的话惊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贾政见她们神色，便又是简单复述了一遍那日醉春楼发生的事，以及之后的事态发展。
当听到东府贾蔷因请人代笔写诗被发现，从而牵连到贾府祖宗之时，堂上众人面色一时皆是极不好看，气氛尴尬至极，直到当听到贾琛所言那一番严词驳斥之后，才算是稍稍好转了几分。
以至于再之后所写的上好诗词，以及随手便赠给了个清倌人这些事，都是不再怎么重要了。
听罢过后，堂上众人一时也是沉默良久。
好一会后，贾母方才是拿着手中的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面色显得有些难看与失望。
“蔷哥儿怎么能如此糊涂，为了争上些许的面子，竟连家中的祖宗颜面都是搭了进去，这成了什么体统?”
对于贾母来说，贾府的颜面一直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就是心头肉宝玉，平日里若真是做了什么丢了脸面的事，也少不了会被贾母训斥几句，由此也可见其人对于贾府颜面的重视。
如今出了贾蔷这档事后，便是之后有贾琛主动出手挽回了些颜面，可对于贾府来说却也丢了大脸。
毕竟丢脸的是贾府的正派玄孙，而挽回的却是远在天边的金陵贾氏……就算平日里话里话外都说是一家人，可如今真落到了实处后，却也是让贾母，王夫人等人感到些许的别扭与难受。
外人又如何会去看?
指不定就会传出什么神京贾府的都是草包，真正能成事的都在金陵这种难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