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在百年之后的荒野上再会吧

“嘿，我想也是。你才不会动手呢，如果真的在这个时候杀了我，你也没有脸面回去找你的同伴了。”

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把荪荪的个性摸得差不多的刹那相当自信的做出了总结。

他迈步走出漆黑的甬道，歪头向身后的荪荪展示着大虚之森那副有别于虚圈表层的光景：“现在既不是胁迫，需要杀人灭口，也不是帮忙，让你欠下了人情。”

“这只是场交易，财货两清，各不相欠，多好的词啊~”

“是啊，各不相欠。”

拖拽了一路重物，荪荪感觉有点疲惫。她放开背上的基力安尸体，询问起刹那：“所以呢，你要在这里晋级吗？”

“再往里走一走吧，这里是连通表层的出口，尽量还是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万一通道垮塌了就不好了。”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刹那反而越是沉得住气。反正用不了几分钟就有东西吃，他甚至感觉身心的饥渴都衰弱了几分。

“而且我可不希望刚晋升没多久，就被从这里进来的你们一行人给揍一顿。我想就算基力安会失去理智，被大虚攻击该痛还是会痛的吧？”

一边向着结晶之森深处走去，刹那又补上了一条理由。

虽说从语气里就能判断刹那这话有几分开玩笑的意味，但荪荪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

再度卷起基力安的尸体，白蛇跟上了刹那的脚步。

即便有意压制了自己的气息，但荪荪作为亚丘卡斯的灵压也足够驱散附近闲散游荡的虚了。刹那先前提出交易，多少也有这方面的理由。

虽说被血肉的气味勾动起了身心的躁动，但刹那其实还有掉头就走的方案。但他估摸着以自己的精神状态，恐怕是很难在虚圈表层安稳的行动。

有只中级大虚同行，一方面能避开一些麻烦，另一方面也能将她当做威胁，让自己再忍一忍。

“行了，这里就差不多了。”

又约莫走了三两分钟，估计着距离足够了的刹那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荪荪没有言语，只是将基力安的尸体甩到了他面前。

“不用算的那么细，你多吃一点也无所谓。”

看着歪头思忖着，像是在计算自己所需分量的刹那，荪荪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那可不行，做交易最重要的就是准确啊。如果在这方面搞得含糊不清，烂账到最后就只会变成麻烦找上门的。”

低着头从尸骸上分割出足够的分量，刹那冲着荪荪扬扬头，示意她带着战利品走远一些。

“喂，你这家伙的名字是什么？”

对刹那的主张不置可否，荪荪带着给同伴的补品撤后了一段距离。她望向刹那的身影，语气变得稍微有些惆怅。

“刹那。就像我们的存在对于这世界的历史那样，很不错的名字吧。”

“刹那...么，我记下了。”

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荪荪微微点了点头：“我的名字是荪荪，如果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话，可别叫错了我的名字。”

“当然，像你这样的虚就是想忘都忘不掉吧。”

这可不是奉承或者揶揄，像荪荪这样的虚确实是十分少见的很。

不管是会聚集在秉持着那种理念的虚身旁，还是会愿意跟自己这种弱她许多的虚心平气和的交流，都十分少见。

将荪荪那瑰丽的身姿深深烙在眼底，在她的视野中给出肯定的答复，刹那低头吃下那份通往大虚的‘门票’。

“愿我在百年后的荒野上还能见到你，白蛇。”

这声回应，也零落在不再被压抑的饥渴之中。

下一刻，一阵狂躁的灵压就此爆发。

任由汹涌的饥渴驱使的刹那，以最为精确而迅速的动作撕咬起那块基力安的残骸。

扯下血肉，咀嚼、咽下，然后重复这个循环。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普通得就像是往日捕获了猎物后的一场最简单不过的进食。

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刹那的动作忽然停滞了下来。

就像是被琥珀封存在其中的蝇虫，又或是照片中被抓拍下的某一瞬的景致。

漆黑血流混杂着灵压，从牡鹿头骨造型的假面上的每一个孔洞中滴落。随后远超他身躯体积的漆黑之潮便进一步的从脖颈与胸部之间的虚洞中喷涌而出，转瞬之间便包裹住了他的身躯，只余下覆盖在头颅上的假面显露在外。

如同被腐蚀了一般，那张牡鹿头骨模样的假面从漆黑的泪痕处断裂，而后开始逐渐褪色，充盈着力量的莹润白色迅速消散，整张假面都变成了被风化了不知多少年的脆弱骨骸那般惨淡，发黄。

原本的面具变得支离破碎，掉进灵压之茧里。随着最后的鹿角也像是没入沼泽的枯枝那样沉入其中后，一张与大虚之森中游荡的基力安那绝大体型相称的假面也随之从茧中升起。

那是与刹那的捕食态颇为相近的假面，仍旧可以看出些许鹿、马一类生物的特征。但眼窝处却成为了角的根部，从根瘤状的结块上延展出了有别于鹿角，或者说动物的角的枯枝状的结构。

假面的正面，两竖排共计八颗狭长的空洞整齐地排列着。

随后，漆黑的灵压之茧悄无声息的膨胀了起来，就像一根被一下子灌满了气的细长气球那样化作一根几乎要触及大虚之森顶端的高耸的立柱。

一点、两点...成百上千的光点从狭长的眼孔中一闪而过，随后琥珀色的眼珠缓缓滑落。

新生的大虚张开嘴，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宣示自己的存在。在掉落的沙砾与折断的结晶树中，曾名为刹那，现在只是一匹无名的基力安的大虚从漆黑罩袍下抬起干枯的手臂，以看似缓慢实则几乎撕裂空气的速度抓向隐藏在沙丘之下的虚，将之吞入口中囫囵咽下。

没有咀嚼的必要，也没有咀嚼的余地。

他很饿。

总之就是非常非常的饿。

即便还没有明确的自我意识，基力安依旧被这份饥馑驱使着，投身进永无止境的捕食之中。

见证了刹那踏入大虚的境界，荪荪便也带着基力安的尸体转身离去。

她有预感，今后再见到刹那的机会肯定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