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喜讯
贾链说着跑进屋里，朝着贾母跪下。
再抬头，才发现屋里乌泱泱一堆人，而且人人表情似乎不太对劲。
只见贾政板着脸，贾赦怒气冲冲地瞪着贾琮。
贾母更是脸色阴沉如水。
他错愕道：“这是怎么了？”
凤姐忍不住了，也不顾刚才王夫人的提醒，笑道：“二爷，快说说，什么喜事？”
“呃——”贾琏见几位长辈脸色都不大好，一时怔住。
“说吧。”贾母沉声道。
“是。”贾琏看了眼贾琮，小心翼翼道：“我方才听人说，圣人发话三日后刘皇后寿辰之日，会举行一场文会。”
“文会由北静王爷主持，不知怎地，圣人还说令琮弟也去参加。”
“所以我就火急火燎先回来报信了。”
“宫中太监稍后就来府中宣旨。”
“你说什么？”
腾的一声，贾母站了起来。
她扶着鸳鸯的手微微发抖。
“当真？”老太太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
贾琏咽了口唾沫道：“千真万确，是北静王府的长史大人恰巧碰见我说的，说稍后宫中便会来人。”
“他能消遣我不成？”
堂内再度寂静。
王善保家的缩在阴影里，忽然觉得脖颈上被剑锋抵过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贾赦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正死死掐着左腕。
心底疯狂呐喊：“逆子、逆子怎么能如此？”
“这一定是假的！”
“不可能。”贾赦质问贾链，“链儿，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这不肖子能上达天听？”
“若听错半字，我揭了你的皮！”
贾琏一时惶恐，不知该如何回答。
“琮儿。”贾政喉头滚动，不敢置信道：“当真得了圣人青眼？”
闻言，贾琏更加左右为难，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来。
“哎呀，你倒是说啊！”贾政急了。
他生怕贾琏听错了。
“两位老爷别难为二爷了，若是真的，横竖快有太监来宣旨，我们等着便是。”凤姐冷不丁再插嘴道。
“再打发人远远去街门口候着，有信儿了回来报便是。”
贾母跟着道：“凤丫头说的对，都等着吧。”
众人只好按捺住内心的好奇，只是把目光静静投向贾琏和贾琮。
趁着这个当口，贾琮把一直跪着的晴雯拉了起来。
贾母余光注意到这一幕，就当没看见。
贾琏被众人盯得很不自在，低着头，心中不断说着：宋长史，你可千万别骗我啊。
可怕的死寂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小厮气喘吁吁道：“来了来了！有太监要来府里降旨了！”
“你看真切了？”贾赦忙问。
“回大老爷，看真切了，小的斗胆还问了句，是来咱府上的。”
话音未落，堂中炸开了锅。
贾政率先反应过来，“快，摆香案。”
凤姐跟着喊了一嗓子，“不长眼的都一边去，大家整理好仪态。”
议论声四起，堂里顿时乱作一团。
贾母拐杖往地上一敲，“肃静，成何体统！”
“来不及换衣了，都跟着我前往中门跪迎。”
“琮儿到我身边来。”
很快，一行人在中门前跪的整整齐齐。
贾母在最前，左边是贾琮。
其后是贾赦和贾政、邢夫人、王夫人。
其余人等皆躲在远处悄悄看着这边。
不多时，一太监乘马而至，身后跟了五六人，队伍倒也不庞大。
那太监不曾负诏捧敕，缓缓下马，径直面带笑容道：
“传圣上口谕，特召贾琮入宫伴驾，参与刘皇后寿辰文会。”
说完，也不与众人言语、吃茶，只是朝着贾琮特意笑了笑，扭头离去。
口谕相对于拟圣旨诏书来说，简单的多，传个话的事，很是方便。
太极殿是大明宫内常举办大型宴会之处。
出自长安的靖太祖周景明很向往唐朝。
故其定都燕京后，将陈汉遗留后的皇宫翻新改造后，改名为大明宫。
同时也将一些宫殿改名为两仪殿、太极殿、宣政殿等等。
燕京所在的幽州也被改为京兆府。
但百官上朝的那座大殿，依然叫金銮殿。
宣旨的太监离去了，香案上的青烟未散。
贾母起身后，眸光无比慈祥，望向贾琮，唇角颤动。
“好琮儿，祖宗庇佑，你叔父早上带你进祠堂上香真是好极了。”
她又在心里道：“幸亏我昨天没有犯糊涂，没听老大的话，没拦着。”
说完，再扭头很不满地看了眼贾赦。
贾赦低着头踉跄半步，衣袍下胸膛剧烈起伏，心跳的飞快。
邢夫人死死攥着袖子，指甲几乎要戳破绸面。
“琮儿——”贾政掌心重重按在他的肩头。
“很好，很好。”
他欲言又止数次，终是挤不出半句训诫，唯余眼眶发红。
事虽小，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场文会。
参加的人如同过江之卿，像贾琮这样的人也许去了都没有说话的份。
但乾昭帝特命太监宣旨，过程虽无比简短，可意义重大。
这会儿功夫，消息迅速传开了整座府邸。
这时，凤姐探出半张芙蓉面，掩唇道：“哎哟我的佛祖，这可真是野雀儿飞上金銮殿了！”
黛玉只觉自己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看向贾琮的双目已泛起雾气。
那是放松的泪。
“凤丫头，带琮哥儿找那最好的裁缝店，连夜做几件好衣裳！”贾母笑道。
“是，老太太。”凤姐笑着应道：“您放心，用过膳就去。”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贾琮，不停朝着贾母恭贺。
没有人不开眼地提贾琮刚才在祠堂痛骂贾赦一事，仿佛那只是一场误会。
贾赦和邢夫人互相看了看，默不作声走了。
王善保家的也悄悄跟上。
走之前，她偷眼瞧了眼晴雯，看到晴雯正踮脚为贾琮抚平衣领。
“老太太、老爷、太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贾琮觉得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被众人围观着，很不自在。
“去吧去吧。”贾政笑道：“该好好休息。”
贾母也道：“嗯，去吧。”
“晴雯，你放心在琮儿房中待着便是，今日的事就算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