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黄泉快递员
阴风打着旋儿刮过黄泉路，哪吒蹲在块歪脖子老槐树上啃桃儿，汁水顺着混天绫往下滴。底下飘过一队青面鬼差，领头的举着“青冥鬼使“骨牌，身后八只小妖吭哧吭哧抬着口青铜棺材。
“师父您看那棺材缝儿！“哪吒捅了捅旁边打呼噜的太乙真人，“血痂都结蜘蛛网了，绝对有猫腻！“
太乙真人一激灵，酒葫芦差点滚下树杈：“啥子猫腻？火锅底料放罂粟壳那种猫腻？“他眯着醉眼瞅了半晌，突然乐了，“要得！勒个棺材板刻的是豹族镇魂纹，申公豹你老家特产噻！“
树底下阴影里的申公豹猛地抬头，兽耳竖得笔直：“你、你莫乱讲！我们族早、早不用这种邪门...“话没说完就被乌雅捂住嘴，东北大妞的手劲儿差点把他门牙按进树皮里。
“憋吵吵！“乌雅压着嗓子，手腕骨链叮当响，“领头那青脸鬼腰牌闪着血光，八成刚杀过生。姐们儿，干不干？“她冲哪吒扬下巴，狼牙耳坠晃得人眼花。
哪吒把桃核弹进鬼差领口，看着那鬼差蹦起来挠后背，笑得直抖：“干啊！小爷正愁没地儿问孟婆汤配方呢！青阳子——“他一脚把缩在树根底下的怂包道士踹出去，“你去装尸体！“
“额滴亲娘嘞！“青阳子抱着桃木剑直哆嗦，“这棺材里要是有僵尸咋整...“话没说完就被申公豹拎着后颈提溜起来，豹爪子唰地撕开他道袍：“闭、闭嘴！你衣裳里缝的护、护身符比我族祭坛还多！“
棺材盖掀开的瞬间，所有人倒抽冷气。哪有什么僵尸，满满当当全是风干的豹尸，眼窝里塞着符纸，爪子还保持着抓挠棺盖的姿势。哪吒突然觉得手里半拉桃子沉甸甸的——这些豹妖额头上全烙着火焰纹，跟申公豹眉心的一模一样。
“日他仙人板板...“太乙真人酒醒了大半，手指头戳着棺材内壁，“哪个缺德货刻的九转轮回印？这玩意要集齐三千怨魂才能启动！“
青阳子被乌雅硬塞进尸体堆里时还在扑腾：“轻点！额肋巴骨要断...噗哈哈别碰腰！痒痒肉！哎呦喂！“他这一笑，棺材里豹尸的符纸哗啦啦响，领队鬼使猛地回头。
“定！“申公豹咬牙甩出张定身符，结果贴歪了，符纸粘在鬼使屁股上。那鬼差捂着腚跳起来：“哪个龟儿子偷袭！“
“完犊子！“乌雅抄起骨笛就要召狼魂，被哪吒一把按住。小阎王舔着虎牙笑：“看我的——“混天绫嗖地缠住棺材，抡圆了往忘川河里一甩。青铜棺跟打水漂似的，擦着水面炸起三丈高浪花，里头传来青阳子变调的尖叫：“哪吒我日你——“
水雾散开时，只剩个空棺材在水面打转。领队鬼使看着河面漂浮的青阳子道帽，腿肚子直转筋：“见、见鬼了！尸体成精啦！“
“你才成精！你全家都成精！“乌雅从树后转出来，一巴掌拍晕最后只小鬼，“赶紧的！那怂包道士要真淹死了...“话没说完，河面咕咚冒个泡，青阳子顶着水草钻出来，手里攥着片带血的青铜：“这、这棺材内壁有字！“
哪吒抢过碎片，火光映出扭曲的符咒——正是元始天尊的九转轮回印，边角还沾着片褪色红绸，像是从女子嫁衣上扯下来的。
“娘...“他猛地攥紧红绸，混天绫上的金铃无风自响。申公豹突然按住他肩膀，兽瞳在暗处发着幽幽的光：“冷、冷静！你娘肯定不、不想你莽撞...“
太乙真人晃晃酒葫芦，咂摸着嘴里的苦味。这棺材里的血腥气，他三百年前在昆仑山也闻过——那天殷夫人披挂出征时，盔甲底下露出一角红裙，绣的正是九转莲花。
酆都城门一开，阴风卷着纸钱糊了哪吒一脸。他呸呸吐出半片冥币，混天绫往腰上一勒，活像个挂满彩带的拖把精。敖丙蹲在路边石墩子上，举着块冰镜照来照去，龙角上还别着太乙刚编的纸白花。
“你这舌头不行啊！“哪吒戳了戳敖丙手里三寸厚的冰条子，“孟婆见了准起疑，谁家无常鬼舌头硬得能撬棺材板？“
敖丙白了他一眼，指尖凝出寒气往冰条上一抹：“总比某人强，刚谁把哭丧棒捅进油锅溅了马面一身？“话音未落，冰舌头咔嚓裂了条缝，他手忙脚乱又糊了层霜，“闭嘴，去帮申公豹！“
墙角传来布料撕裂声。申公豹被乌雅按在石磨上，大红嫁衣领口扯到肩膀，露出半边豹纹刺青。青阳子举着螺子黛的手直抖：“姑奶奶！他眼皮一直在抽抽，我、我画不直眼线啊！“
“凑合得了！“乌雅把凤冠往申公豹头上一扣，狼牙项链哗啦响，“反正孟婆老眼昏花...噗！“她突然憋笑憋出猪叫——申公豹头顶的绒花歪成个问号，活像被雷劈过的锦鸡。
太乙真人醉醺醺飘过来，酒葫芦往申公豹胸前一塞：“哎呀~勒个假胸要垫称头！想当年殷夫人扮观音...“他突然哽住，打了个酒嗝，“算了，少儿不宜！“
“师、师父！“哪吒突然揪住太乙的胡子，“您看那边！“鬼市西头飘来队纸人轿夫，领头的老鬼攥着卷画像，正跟糖葫芦摊主比划：“孟婆大人要的舞姬画像，要眼如铜铃腰似水蛇...“
乌雅一把将申公豹推进草垛：“完犊子！他们招的舞姬是女的！“青阳子吓得螺子黛掉进阴沟：“咋整？现上哪儿找姑娘...“话没说完就被哪吒踹了个趔趄：“这不现成的吗！申公豹你耳朵别耷拉！对！尾巴盘腰上当腰带！“
申公豹兽耳红得滴血：“我、我乃豹族少主...“乌雅一骨笛戳他腰眼上：“少废话！你要不干，我就告诉全酆都你屁股上有胎记！“她转头冲哪吒挤眼，“刚扒他裤子看见的。“
鬼轿逼近时，哪吒突然往申公豹手里塞了个东西。豹妖低头一看——是把镶珍珠的团扇，柄上刻着“李靖赠殷夫人，天宝三年“。
“从你爹库房顺的，“哪吒咧嘴一笑，“我娘说天下女将军都该有把好扇子。“申公豹攥紧扇柄，尾巴尖几不可见地晃了晃。
“起轿——“老鬼一声吆喝，纸人们呼啦啦抬起轿子。哪吒蹲在轿顶啃贡品苹果，混天绫垂下来晃悠：“怂包道士！把孟婆汤配方给我记...哎呦！“轿子猛地一颠，他半个身子栽进轿窗，正对上申公豹杀气腾腾的兽瞳。
“再叫怂包，“青阳子从轿底探出头，道袍上粘满纸屑，“我就把你上次尿...“哪吒一脚把他脑袋踩回轿底：“闭嘴！小爷那是在给混天绫开光！“
鬼市东头突然炸起声尖叫。敖丙举着冰舌头狂奔而来，身后追着群暴走的饿死鬼——他那冰条子化了半截，滴滴答答掉在油炸鬼摊上，溅起的油星子点着了牛头的尾巴。
“哪吒！！！“敖丙的龙角结满冰碴，“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轿帘一掀，申公豹的团扇飞出，啪地打灭牛头屁股上的火苗。乌雅趁机甩出骨链卷住敖丙：“上车！“饿死鬼们扑上来的瞬间，青阳子哆嗦着掏出裤腰带：“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哎我裤衩！“
黄符炸开的白烟里，哪吒笑得直拍轿顶。直到他摸到轿帘暗袋里的东西——半块沾血的孟婆令，背面刻着“申小豹，甲字库“。
阴风掠过鬼市，纸钱纷纷扬扬。谁也没看见，轿顶的哪吒攥紧了那块令牌，混天绫上的金铃忽然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