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傻子做兽医
这些人确实是一副要转牧场的样子,可是,很多人不在。
乔巴叔他们不在,桑图他们也不在。
幸好,乔巴很快就赶到了,拦在了众人的面前:“你们这是去哪儿?”
“乔巴叔!”有人喊道:“走敖特尔不能没有兽医呀!我们准备去第六牧场了!”
“朝鲁?”乔巴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他:“我已经说了,我会去想办法,你带着大家去第六牧场,他们能接吗?你这么贸然过去,万一路上出现了情况怎么办?养了这么久,是为了走敖特尔的,现在浪费了体力,后面怎么办!?”
朝鲁哼了一声,扬起下巴道:“以前第六牧场就答应过,只要我想过去,随时都会接纳我们!”
只是以前没必要,所以他没提过。
“对啊乔巴叔……”有人牵着马儿,讷讷地道:“谢宇已经不会回来了……我们不能在这空等着呀!”
时间不等人,错过了这个金秋,马上北风一吹,就会下雪了。
万一耽搁了走敖特尔,他们就会被困在这里。
这里的雪,下一晚上就能没过小腿,到时别说牲畜,恐怕他们都不一定熬得过去。
乔巴给他们分析,说他会想办法,但众人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没办法了……
乔巴看了眼谢长青,咬咬牙:“其实昨天,桑图家的母羊生了病,还是长青给治好的……”
或许,他们再坚持坚持,好好地把谢长青带起来,没准他会是他们牧场下一个兽医呢?
只要能有一个兽医,牧场到哪里都是能过得好的。
听了他的话,有些人有所动摇,迟疑起来。
虽然第六牧场答应接收他们,可是如果有兽医,他们当然还是更愿意跟着乔巴的……
“谢长青?哈!”朝鲁挥了下鞭子,哈哈大笑起来:“乔巴叔,他就是个傻子!傻子做兽医,我还怕他把我的牲畜给治傻了呢!”
众人想了想,也跟着轰笑起来。
对啊,他们怎么忘了,谢长青是个傻子呀!
就算他现在不傻了,又真跟着谢宇学了点皮毛,但有什么用?
相比第六牧场那老兽医,他差得远着呢。
想到这一点,任凭乔巴怎么说,他们都不松口,甚至有些不耐烦了。
有人忍不住推搡起来,怕耽搁了功夫,天黑之前会到不了第六牧场了。
看着他们脸上的急切,乔巴便知道,这件事,无可转圜了。
乔巴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开:“……好。”
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只是这群人一走,他们牧场规模就会更小了。
再仔细看看,乔巴脸色也沉了下来。
因为这一群,走的基本都是青壮。
剩下来的,基本都是些老弱病残……
正想着,乔巴眼疾手快,从人群里拎出一个人:“孟根,你怎么在这?”
孟根才十二三岁的样子,在他手里疯狂挣扎着:“我也要去第六牧场!朝鲁叔答应了的!”
“啊,对。”朝鲁回过头,乐呵呵地笑:“乔巴叔,孟根他跟我。”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乔巴都有些不解。
但是不等他再追问,孟根已经挣脱开去了。
他就像条泥鳅,翻滚着钻入泥里去,一错眼就看不着了。
“孟……”乔巴还想把他抓回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朝鲁的指挥下,所有人带着牲畜,如同潮水般朝远方涌去。
等到远方归于平静,那群人已经去得很远了。
乔巴仍然站在略高些的坡上,遥遥看着远方。
陆续有人从远方来了,他们都默默地站在乔巴身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年轻的基本都是跟乔巴关系很亲近或者跟朝鲁不和的,或者是生了病的……
其余都是些老幼病残,连女人都不多。
所有人脸上都一片灰败。
他们很清楚,于朝鲁而言,他们便算是弃子了。
正在乔巴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桑图手舞足蹈地从家里跑了过来。
还隔着老远,他就呼喝着:“乔巴!乔巴!哈哈哈哈!我家母羊好啦!快快,长青!”
昨天还吹胡子瞪眼的,今天就这么亲热了。
桑图一路跑到他们跟前,兴奋不已:“长青啊,正好,你也在这里,快快,跟我一起去看看吧!那母羊好了,它饿急了,正在吃食呢!”
所有人一脸震惊,半晌才有人磕磕绊绊地道:“啊……乔巴,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哇?”
不能怪他们这么惊讶,倘若这消息是真的,那岂不是代表,他们牧场又有兽医啦?
“对啊!”乔巴也来了精神,喜气洋洋地:“我什么时候骗过人的,走,长青!我们一起去看看!”
这个消息,大大地冲刷掉了朝鲁他们离开的颓丧气息。
一行人兴冲冲地来到桑图营账前,正好遇到桑图妻子抱着一只小羊羔出来。
她的脸上带着笑意,看到众人,竟是直接冲谢长青说道:“长青,你快来看看,这只羊羔好像喝了母羊的奶,也好一些了!”
谢长青连忙走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羊羔。
仔细地探查一番,他点点头:“乳汁里带了药性,它喝了羊奶,后面我再给它喂些药,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羊羔和母羊不一样,它们太脆弱了。
药性太强的药物不好直接给羊羔注射,所以他昨天考虑到这一点才先选择救母羊。
幸好,他赌对了。
等到了羊圈,众人看到了昨日还奄奄一息的母羊,现在正欢快地吃着草。
“哎哟,还真好了!”
事实上,桑图家母羊生病,大家伙都知道的。
因为桑图一家子到处找人问过,想问谢宇先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药来。
“我还说,这羊羔怕是也活不成了呢……现在看,恐怕很快就会好了!”
“是啊。”桑图点点头,搓着手很兴奋地:“长青,那两只母羊要不要也打一针?小羊们就只吃奶喂药就能好了是不?”
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都看过来,盯着谢长青。
谢长青镇定地走上前去,细细地看了看。
若是正常情况下,那只母羊肯定得再接着打一针的,但现在没有办法。
他顿了顿:“这母羊基本可以了,再调养调养吧,药水比较少,先救另一只母羊,至于别的小羊……我过去看看。”
小羊的状态比较糟糕,所以桑图他们一早就把它分开安置了。
让谢长青比较紧张的是,那只最孱弱的羊羔拉稀了。
淡黄色的稀粪沾在雪白的胎毛上,随着抽搐的腹部不断溢出。
“这、这怎么又严重了!“桑图妻子急得眼眶都红了:“之前明明好些了的!”
病情的反复,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羊羔太小了。
牧民们挤在毡帘旁交头接耳,火塘里的牛粪噼啪作响,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谢长青单膝跪在干草堆前,食指轻轻按压小羊鼓胀的腹部。
幼嫩的脏器在薄皮下颤动,像装着水的羊皮袋。
他抬头时正撞上十几双焦灼的眼睛,额角的冷汗滑进粗布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