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塔映血月

青铜残片在台灯下泛着幽绿的光，陆沉用麂皮手套托起这枚刚出土的文物。断裂的塔檐上爬满铜锈，那些纠缠的藤蔓纹路让他想起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修复室的恒温系统发出细微嗡鸣，玻璃罩外的电子钟显示23:47。

“最后一件。“他对着记录仪自言自语，镊子尖轻轻拨开塔基处的钙化物。当棉签蘸着特制溶剂第三次擦拭塔身时，指腹突然传来刺痛——不知何时裂开的乳胶手套里，血珠正渗入青铜纹路的沟壑。

整个空间开始扭曲。

陆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在青铜表面游走，像是有生命的蛇钻进每道裂痕。台灯突然爆出刺眼火花，黑暗降临的瞬间，他听见海浪般汹涌的嘶吼。

腐臭味灌入鼻腔时，他正跪在泥泞里。粘稠的液体浸透牛仔裤，借着血红色月光，他看清掌心沾着的不是雨水——是混合着碎肉的黑血。

“新祭品？“沙哑的声音贴着后颈传来。

陆沉本能地翻滚，骨刀擦着耳际劈入地面。袭击者戴着恶鬼面具，黑袍袖口露出布满脓疮的手腕，上面纹着八足虫缠绕骷髅的图案。

【警告！文明断层带异常波动！】

机械音在颅骨内炸响的瞬间，淡蓝色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血月中央悬浮着倒计时：03:59:47。

“跑！“铁链哗啦作响，陆沉这才发现不远处木桩上绑着个白发老者。老人浑浊的眼球凸出眼眶：“往东......咳......往东......“

第二刀劈来时，陆沉抓起手边的石块砸向对方膝盖。面具人踉跄的刹那，他看清十丈外血腥的场景——七个黑袍人正将哭嚎的村民推进血色法阵，婴儿的襁褓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怀中有硬物发烫。陆沉摸出那枚本应在博物馆保险柜的青铜残塔，此刻它正散发着诡异的青光。当第三个黑袍人包抄而来时，他孤注一掷地将残塔尖端刺向最近敌人的咽喉。

青光暴涨。

时间仿佛被拉长的胶片，他看见青铜纹路在空气中投射出完整的九层塔影。黑袍人的面具应声碎裂，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左眼眶里钻出的八足虫正疯狂扭动。

“永夜......终将......“黑袍人话音未落，身体突然干瘪成蒙着人皮的骨架。陆沉握着残塔踉跄后退，发现所有被青光笼罩的黑袍人都开始腐败，他们的血肉像融化的蜡油渗入地面。

血月开始渗出黑雾。陆沉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啸，那些被推进法阵的村民尸体正在重组。最先爬起来的女人脖颈扭转180度，手指骨刺破皮肤生长成利爪。

【初级尸鬼转化完成】

【建议立即撤离】

系统提示音变得急促。陆沉转身狂奔时，余光瞥见最初那个白发老者——他的胸口插着半截青铜塔檐，正是自己手中残塔缺失的部分。

“带上......龙脉......“老者突然暴起，铁链崩断的巨响中，腐烂的右手插进自己腹腔，掏出血淋淋的玉牌抛来。陆沉下意识接住，温润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尸鬼的利爪擦过后背，冲锋衣撕裂的刹那，怀中的青铜残塔突然发出嗡鸣。青光形成保护罩的瞬间，陆沉看见玉牌上浮现出山川脉络，其中三道支流正在急速枯萎。

黑雾完全遮蔽血月时，大地开始震颤。陆沉借着青光看见恐怖的一幕——无数尸鬼正在融合，形成山岳般的血肉巨树，树干上浮现出数百张痛苦的人脸。

“这边！“清冷的女声破空而来。银光闪过，最近的尸鬼群被剑气绞成碎块。陆沉抬头看见御剑而立的白衣女子，她眉心剑纹亮如星辰，却在对上青铜塔影时瞳孔骤缩。

“你居然带着......“话音未落，血肉巨树顶端突然睁开九只竖瞳。白衣女子剑诀急变，拽起陆沉衣领冲进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玉牌表面——三道枯萎的龙脉支流尽头，都指向刻着“叶“字的徽记。

黑暗吞噬意识的瞬间，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检测到永恒级文明遗物】

【开始同步九州龙脉......1%......】

陆沉在病床上惊醒时，听见护士正在闲聊：“昨晚三星堆博物馆失窃，丢了个刚修复的青铜器......奇怪的是监控里只拍到团青光。“

他颤抖着掀开病号服，胸口赫然浮现出微缩的九层塔纹。窗外飘落的银杏叶在触及窗框时，突然自燃成灰烬。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隐约的焦糊味，陆沉盯着病房天花板渗水的裂纹。床头监测仪的绿光在墙壁投出蛛网般的阴影，那些交错的光斑让他想起青铜塔上的纹路。食指无意识地摩挲胸口凸起的塔纹，皮肤下传来细微的震颤，仿佛有座真正的巨塔在血脉中生长。

“209病房换药。“

推门声响起时，窗外的银杏树突然剧烈摇晃。陆沉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月光钉在墙上，那团黑影的右手部位正在不自然地膨大。

叶清雪端着银色托盘走进来，护士帽下的眉眼温婉如画。但当她转身锁门时，发丝间闪过冰晶的微光——那是种违背物理定律的结晶方式，六棱冰花在空气中缓慢旋转。

“沉哥哥。“她嗓音甜得像浸了蜜，棉签蘸着碘伏涂抹陆沉手背的擦伤。当指尖掠过腕部动脉时，陆沉突然想起尸鬼脖颈扭转的咔嗒声。

监测仪的波纹开始狂跳。

叶清雪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棉签在皮肤表面划出冰蓝色的痕迹。陆沉想要抽手，却发现整条右臂被冰霜固定在床栏，寒气正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

“别动。“她的瞳孔泛起血雾，左手五指成爪按向陆沉胸口，“很快就......“

黑鳞炸裂的声响盖过了她的尾音。

陆沉看着自己的右手挣碎冰层，角质层下翻出龙鳞般的黑色甲片。指甲伸长成锋利的勾爪，在月光下泛着水银般的光泽。叶清雪的冰爪与鳞片相撞时，迸发的火星点燃了床单。

【精神操控强度：三级】

【弱点分析完成：膻中穴偏移两寸】

淡蓝色光幕在燃烧的床幔间闪烁，陆沉翻滚下床时扯断了输液管。葡萄糖液在半空冻结成冰锥，擦着他太阳穴钉入墙壁。

“清雪！“他撞翻移动餐桌，不锈钢器械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叶清雪踏着冰凌逼近，护士服下摆结满霜花，每步都在地砖留下蛛网状裂痕。

黑鳞已蔓延至肘部，陆沉抄起氧气瓶砸过去。钢瓶在接触冰爪的瞬间爆开，飞溅的冰碴中他看见对方胸口闪烁的玉佩——与自己颈间残缺的玉珏同源的青光。

记忆突然闪回：血月下的玉牌，枯萎的龙脉，叶氏徽记。

当叶清雪指尖凝出七根冰针时，陆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那分明是《云笈七签》记载的北斗封穴手，本该失传于宋代的秘技！

冰针封死所有退路，黑鳞自发护住要害。陆沉不退反进，左手并指如剑直戳她胸口。指尖触及的却不是柔软肌体，而是灼热的玉珏表面。

青光炸裂的瞬间，整层楼的玻璃应声爆碎。

陆沉被气浪掀飞撞在消防柜上，钢化玻璃的裂纹中映出魔幻的场景：叶清雪悬浮在冰风暴中心，护士服化作冰晶铠甲，而自己颈间的玉佩正与对方胸前的玉珏产生共鸣。

“原来另一半在你这里。“她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的重声，抬手召来冰霜巨剑。

黑鳞完全覆盖右臂的刹那，陆沉听到了荒塔的轰鸣。青铜虚影在背后显现，九层塔檐依次亮起青光，当第二层光芒大盛时，叶清雪突然发出惨叫。

冰甲寸寸龟裂，血色符咒从她眉心浮出。陆沉趁机扑上去扣住她手腕，却发现触感像握住千年寒冰。黑鳞与冰甲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在符咒即将被青铜塔光逼出体外时，叶清雪眼中突然恢复清明。

“杀了我......“真实的哭腔让陆沉动作一滞，“他们在膻中穴埋了......“

冰剑毫无征兆地贯穿她自己的胸膛。

陆沉接住坠落的身躯，看着血泪从她眼角滑落。叶清雪用最后力气扯下半块凤凰玉珏塞进他手心，指尖在掌心划出带血的“叁“字。

青光再次笼罩病房时，陆沉听见系统提示：

【永恒级文明遗物·轮回玉（2/9）】

【开始解析时空道标......】

当保安破门而入时，只剩满地冰碴与焦黑的五指爪印。窗外银杏树燃起幽蓝火焰，而陆沉怀中的尸体早已化作冰晶消散，唯有那半枚玉珏在月光下流转着血色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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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栓的镜面倒影里，陆沉的右眼变成琥珀色竖瞳，而窗外夜空中，三颗红星正组成等边三角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