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这董璜干的好事！
可真要按这侍女的意思离开，那也肯定不行。
他董璜是太师从子，执掌禁军，怎么能在一介侍女面前露怯？
再者，他也要看看后续，看看这幼年天子，是不是真被吓出了什么问题。
董璜向侍女冷哼一声，却也退后几步，任她把昏倒了的天子抱往内间。
形势就这么僵持着。
就在这时，贵人伏寿也带着侍女匆匆赶到了这边。她在外间扫视了一番，顾不上训斥外间的董璜，直接往内间而去。
看见榻上的天子双眼紧闭，面色通红，伏寿担心不已，连忙让阿容去太医署传召。
除了传召太医，她还吩咐自己的侍女阿佩，速去知会当值的侍中王盖，让其请司徒王允过来。
整个中朝，也只有那位司徒公，能够压制得住董璜了。
……，……
尚书台内的司徒、尚书令王允，正斟酌着如何向太师董卓通报星象的事情。
董卓抵达长安的时间，京中其他人不清楚，王允却是知道的，就在两日后的午时。
虽然知道光禄勋卿宣璠会向董卓告密，他也必须派人前往通报。
除此以外，太尉赵温奏免之后，朝廷人事肯定要有所调整；司隶的一些州郡长吏，也要随着形势的变化而调整一番。
例如说，太师此次结束对峙，驻军于河南、河东、弘农三郡，这三郡的长吏，肯定是要换上董卓亲信的人。这不仅是州郡选举，亦为军中事务。
他一向表现得非常恭顺，在这样的事情上也会考虑周到，如此方能取信于董卓。
吏部曹已上呈州郡长吏的选举名单、履历等，王允从案上取了过来，对照三公曹年初归档的考绩结论，斟酌着近期出缺和需要调整的职位。
他考虑得非常专注，众人都没敢打扰他。偶有小事，也只是报到尚书仆射士孙瑞处，由其代为处分。
直到有一人匆忙而来，乃是前一会曾请见过的长子王盖。
和之前不同，王盖这次的神色颇有些惊惶。王允看在眼中，没等他来得及开口，已经先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道：
“尚书台乃中朝重地，岂容乱闯？汝虽为侍中，职在中朝，亦当谨慎！更需从容！”
王盖却还是凑了过来，低声向自家父亲解释：
“是陛下后寝那边出了事情……”
这句话让王允更加不满。
天子后寝的事，那就是内朝禁中的事情了，怎么是王盖这个侍中来报？
前年在洛阳，剿灭宦官之后，原先由宦官中常侍、小黄门负责的事务，临时改为由侍中、黄门侍郎等负责。
结果诸人随意在禁中出入，颇向各自的举主、友党泄露内朝机密。
是他王允特意上奏，侍中、黄门不得出入禁中，不得妄通宾客，这条禁令一直延续至今。
当然，有些人他是管不到的。例如担任侍中、中军校尉的董璜，乃是太师董卓亲侄，放在天子身边自有其使命。
可自家儿子这个侍中，居然也破坏禁令，这就是自找不自在了……
眼见自家父亲脸色更加不虞，王盖竭力定了定神，继续解释道：
“司徒容禀。禁令之事，下臣自然谨记在心。只是事情太过紧急，又有伏贵人亲自委托……陛下被侍中、中军校尉董璜惊扰，已经陷入了昏厥！”
王允不觉一惊，手中的卷宗差点脱手掉落案上。
天子昏厥，这可不是小事！
那无赖的董璜，不是第一次给他找事情了。偏偏职位还敏感，是董卓控制宫城的心腹，他根本就动不得。
不仅如此，自己还要给他处理后续……
王允迅速起身，和王盖一同出尚书台，匆忙往正殿后寝而去。
进入天子的后寝温室，他扫视了一下屋内，先呵斥几名执戟的郎卫道：
“天子近前，岂容尔等？可速去！”
诸郎卫望向董璜。董璜哪敢在他面前造次？连忙解下兵刃，交给其中一人，挥手下令道：
“没听见司徒公的话么？都给我退出去！”
随后，他又连忙上前两步，躬身向王允一揖。
王允微微点了点头，领着二人来到内间天子榻前，见有太医方丞、太医药丞正为天子诊治，他也不作打扰，只向贵人伏寿拱手为礼。
片刻之后，太医方丞放开天子的手腕，掖回锦衾之中，向伏寿汇报道：
“陛下脉象平稳，并无什么异常，只是受了惊扰，急怒上攻，静养安神两三日，当可苏醒过来。”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伏寿连声说道。
其他诸人也各自心安，尤其是肇事的董璜，总算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腔中。
一旁的太医药丞补充道：“还请贵人安排近侍，每日食时为陛下进些肉糜、果糜，补益其气。”
伏寿点了点头：“此事，我当亲为之。”
等到二人告辞离开，王允这才温言相请道：“老臣步履稍迟，请贵人恕罪……不知陛下因何至此？”
他只听王盖说天子被董璜惊吓，并不知其中具体的原委。
伏寿恨恨的瞪了一眼董璜：“董侍中，当时只有你在陛下身边，烦请和司徒公说说罢！”
她是宫中唯一的贵人，出身又极为不凡。按照这番态势，一旦刘协加元服，立皇后建长秋宫，她就是当然的人选。
以董璜之跋扈，也不敢公然在王允面前违逆于她，只好尴尬的回应道：
”回司徒公。下臣想着，太师这不是正率军返回，麾下军吏众多，犒赏花费巨大么？因此前来奏明陛下，请陛下出少府库藏以劳军。没想到语气急了一些，惊扰到了陛下……“
王允心中顿时了然。
少府掌宫中服御诸物，衣服宝货珍膳之属，并负责征收天子名下诸宫苑的产出。
之前在雒阳时，周边宫苑规模颇大，孝桓皇帝、孝灵皇帝又新辟了不少宫苑，如鸿德苑、毕圭苑、灵昆苑等。其中的毕圭苑，即为太师董卓前时的驻军之处。
等到西迁长安之后，雒阳诸苑几乎全部废弃，只剩下长安以西的上林苑，滨渭而东，周袤数百里，产出颇丰。
自己没有动这部分产出，留给天子、贵人作宫廷之私费，没想到董璜这会却打起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