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演戏
叶晓语接完电话就高兴地跑了出去，我根本来不及拦住她。
傻瓜，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而且一个孕妇，情绪激动下的情况下奔跑，太容易出事了。
但这些话，叶晓语根本没给我机会说出口。
我担心她的身体，用手臂强撑着坐起来，想要先下床站稳了。
结果还没碰到床沿，我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口中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下一刻，我的身体直接不受控制，倒了下去。
好痛，怎么会又这么痛？
我的意识再次回到那个笼子里，又和上次一样，我昏昏沉沉，就是睁不开眼睛。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我还不想死，我还想见到我的孩子。
突然，我听到一声尖叫。那声音太过惊恐，但我还是听出来了声音的主人。
是沈青青。
原来如此，今天是她查房吗。
“池添铭？”
我听到沈青青小心翼翼地喊我，我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应急铃，对，先按了应急铃……”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到底发生了什么？”
“池添铭？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
可是我就是没法挣扎着醒过来。
反而觉得整个人越来越沉重，像是随时要下坠到无尽的深渊里一样。
“病人已经休克，马上送抢救室！”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被推着飞速奔跑，迷迷糊糊中，我再次听见熟悉的声音。
是段小鹏。
他急冲冲地赶过来，还喘着气：“医生，医生，我朋友他怎么了？”
“人已经休克了，需要马上抢救。病人家属呢？赶紧让人过来把病危通知书签了，不然就算抢救过来了，后续的手术也没法开展。”
段小鹏着急了：“可是我没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啊。”
沈青青安抚道：“你先别着急，先想想你能不能联系到他妻子？他妻子不是今天才来探望他吗？应该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叶晓语？
我想告诉沈青青，别做徒劳的事情了。
她现在一定正在去找江亦枫的路上，又怎么可能为我折返回来？
冷不丁，沈青青问道：“你在做什么？”
段小鹏在我身上翻找着东西：“手机，我没有他老婆的联系电话。”
“找到了，快看看。”
手机铃声响起，漫长的等待中，我的心也慢慢死了。
果然，她是不会来的。
“喂？”
熟悉的女声，是叶晓语。
我一时有些激动，她居然愿意接我的电话？
段小鹏的声音听起来很焦灼：“我是段小鹏，添铭要进手术室抢救，需要你过来签字！”
“抢救？你们又在搞什么鬼？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段小鹏的声音顿时抬高了：“我没在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拿我朋友的命来开玩笑呢？”
叶晓语冷笑了一声。
“来，那你告诉我，一个胃出血而已，怎么才能够临时出状况要进手术室抢救？”
“胃出血？什么胃出血？”
段小鹏明显摸不着头脑。
是沈青青及时在一旁帮腔：“叶小姐，我是医院的医生，这位先生真的没有骗你，救命要紧，你再不赶过来签字，人真的要没了！”
“沈青青？他给你多少钱，让你跟着她演戏？”
“够了，我没时间陪你们。”
电话被挂断了。
果然。
江亦枫死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了消息，叶晓语怎么可能放下她最爱的人？更何况我在她心里，早就已经是一个骗子。
段小鹏砸了几下脑袋，懊恼道：“我就不应该走！我应该看着他的，该死……”
沈青青也很着急，“没有其他人了吗？”
“添铭和他爸妈关系也不好，而且就算现在赶过来估计也来不及了……”
是啊。
我都觉得自己可笑。活了这么多年，父母不和，妻子也憎恨我，现在又确诊了肺癌。
唯一能让我有所挂念的，也只有叶晓语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了。
但是，还重要吗？
我累了。
我想放任自己的意识，就这么永远沉睡下去。
突然，我听到沈青青的声音毅然响起：“我签！”
什么？
医生恐怕也觉得无法接受：“你开什么玩笑，这只能家属签，你来签的话算什么？”
沈青青毅然决然：“我签，如果出了什么后果，一切都有我来承担。”
好说歹说，医生终于同意了。
我感觉到我被推进了某个地方，除了仪器滴滴作响意外，没有任何的声音。
但似乎随着时间的推进，我的意识没有那么沉重，反而慢慢清醒了起来。
“抢救成功，手术结束。”
我听到医生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医生的声音很疲惫：“情况已经稳定了，你们现在可以看看他。”
段小鹏连连道谢，沈青青也凑了上来，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医生，我朋友大概多久可以醒？”
“病人情况还是很危险，要先去icu观察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时候能醒，就看他自己的求生意识够不够强了。”
段小鹏惊愕道：“什么——这么严重吗！”
“你以为呢？生死之下无小事，更何况病危通知书的签字拖了那么久，能保住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段小鹏担忧道：“icu的话，我们能进去看吗？我可以进去照顾我朋友。”
“先生，先别管能不能看的事情了，现在人保下来最重要，现在赶紧让他去icu吧。”
忽然，走廊尽头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是叶晓语吗？
脚步声很杂乱，听起来有很多人。
我听到叶晓语的声音响起来：“不是说抢救吗？这手术室怎么空着？你们要做苦情戏，也要做全套吧。”
段小鹏：“你！你没看到添铭刚刚才被推出来？现在人还得送去icu，要是你早早回来签了字，怎么会落得这么严重？”
叶晓语没有开口，我却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晓语，不会真的有事吧？要不，你还是去看看？”
好熟悉的声音。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声音……是江亦枫，他真的回来了吗？
可是死人怎么能复生？
叶晓语回吻了男人一下：“亦枫，你等着看就好了。我现在就让人给你们做血型配对，只要你们血型相配，我就让他给你输血。”
输血？
我？给江亦枫输血？
如果不是昏沉着，我都想笑出声。原来我到了这个地步，叶晓语还是不肯放过我。
她心里永远都只有江亦枫。
好痛啊。
我感觉那痛觉逐渐聚集到心脏的地方，随着脉搏一下一下跳动着。
意识也会感受到心痛吗？
还是说，哀莫大于心死。
我不想在继续下去了，就这么放任我的意识，慢慢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