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7章 三拳打碎牛头魂,长官我是纯爱人。
西门庆一脚踹开竹帘,门框上的灰簌簌往下落。
李瓶儿捧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茶汤荡起圈圈涟漪。
蒋竹山正半跪在地上,手上还扯着李瓶儿的半截袖子。
只这一眼,西门庆就看得怒火中烧。
就你这哥布林会牛人是吧,
西门老爷自穿越过来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倒让你小子牛上了!
李瓶儿正举着茶盏,抬眼瞧见逆光里那道青纱直裰的身影,杏眼倏地亮起来。
“西门大官人!”
脆生生一声喊,茶汤溅湿了藕白罗裙。
她眉眼一弯,颊边漾起两个小梨涡,冲着西门庆抿嘴笑,鬓边玉簪子的流苏晃得欢快。
西门庆却像没听见似的,折扇往腰带里一插,皂靴大踏步向前迈。
李瓶儿半起的身子僵在当场,眼睁睁看他从自己罗裙边擦过,带起的风掀动水红抹胸带子。
蒋竹山半跪的身子晃了晃,手上还攥着李瓶儿的罗衫。
他慌忙要起身,西门庆已揪住他后领提溜起来。
“好个三寸丁!”
西门庆揪住蒋竹山后领时,他还保持着半跪姿势,手里攥着的半截衣袖“刺啦”撕开,露出李瓶儿一截雪白腕子。
李瓶儿“呀”地缩手,茶盏“当啷”砸在竹席上。
蒋竹山被拎得两脚离地,鞋底沾着的茶沫子甩到李瓶儿裙角。
西门庆也不多废话,对着蒋竹山面门砰砰就是两拳。
需知西门庆的身手虽然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乃是普通人里的好手。
就算被掏空了身体,在原著里也能和武松过个一两招,更何况现如今好好保养的状态。
拳头带着风声砸下来时,李瓶儿看见蒋竹山稀疏的眉毛飞起又落下,活像灶王爷画像被撕了半截。
“大官人!”李瓶儿惊呼声里混着鼻梁断裂的脆响。
蒋竹山仰面栽在竹席上,两道鼻血直流。
西门庆甩了甩拳头,皂靴踩住蒋竹山胸口:“爷在阳谷县混这些年,倒不知耗子精也敢偷油吃?”
说着弯腰又是一拳,正捣在胃囊处。
蒋竹山虾米似的蜷缩起来,喉头发出咕噜声。
西门庆嫌恶地甩手,袖口沾了星点血迹:“再让爷瞧见你往小娘子跟前凑……”
他忽地扯下腰间牙牌,“认得应天府的牢头么?“
“大官人且慢!”李瓶儿去扯西门庆的袍角,指尖堪堪碰到衣服料子。
男人突然撤了力道,还躲出去二尺远。
蒋竹山烂泥似的瘫在地上,鼻血糊了半张脸,正巧落在李瓶儿绣鞋尖前。
西门庆睨着地上那滩烂泥冷笑:“这般货色也配吃茶?”
他忽地扭头瞪李瓶儿,“小娘子倒是好胃口!”
李瓶儿被这话刺得耳尖发烫,正要辩解,却见西门庆抬脚把蒋竹山踹得翻了个面。
蓝布衫后襟掀起来,露出半截黄瘦腰板,活像晒蔫的倭瓜。
“滚!”西门庆突然暴喝,惊得竹帘外偷看的王婆摔了茶盘。
李瓶儿回过神,慌忙去拉西门庆袍袖:“大官人息怒!蒋先生只是......”
“只是什么?”西门庆猛地抽回袖子,背过身去,“这等货色也配称先生?”
他余光瞥见李瓶儿水红抹胸带子轻颤,喉结动了动,又对着蒋竹山喝骂:“趁早滚!”
蒋竹山连滚带爬往外窜,袖中瓷瓶骨碌碌滚到竹榻边也浑然不觉。
西门庆抬脚要踹这瓷瓶,却见李瓶儿可怜巴巴迎上来。
“奴家替蒋先生赔个不是……”李瓶儿仰着脸,杏眼里汪着水光。
西门庆心头突地一跳,甩开手大步往外走:“谁要你赔不是!”
竹帘噼啪作响。
李瓶儿怔怔望着晃动的帘子,忽见榻边蒋竹山遗落的瓷瓶。
她好奇拈起嗅了嗅,一股淡淡酸苦味从瓶口冒出,正是方才茶汤里的怪味。
味道钻入鼻尖的瞬间,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激得耳后泛起薄红,膝头不自觉相互厮/摩。
“这杀千刀的!”
李瓶儿拈着瓷瓶的指尖发颤,
窗外蝉鸣聒噪,她却觉后脊发凉。
若非西门庆闯进来,这茶......
雅间外忽传来王婆的尖嗓子:“哎哟我的青瓷碗!蒋太医这慌脚鸡似的......”
李瓶儿慌忙将瓷瓶塞进袖袋,整了整凌乱的衣襟。
西门庆靠在廊柱上灌凉茶,玳安捧着铜盆伺候他净手。
水声哗啦里,他听见竹梯吱呀轻响。
“大官人......”李瓶儿提着裙角转出楼梯,鬓边碎发沾着细汗,“今日之事……”
“与你无关!”
“我生平最见不得丑人作怪!”他说罢扭头就走,皂靴踩得竹廊咯吱响。
西门大官人一生行事向来雷厉风行,如此行事,总归不会让李瓶儿误会了吧?
李瓶儿望着那抹青纱直裰转过照壁,心中却满是好奇。
“他怎的来得这般巧?”
“莫不是...…”
她突然捂住嘴,杏眼瞪得滚圆。
花厅里说书人常讲的段子涌上心头:那夜夜翻墙的张生,不也是听着莺莺小姐的琴声找来的?
西门大官人,定是一直偷偷关注着我……
蒋竹山方才说“西门庆仗着财势强占民女”,可那拳头落下来时,倒让人觉得踏实无比。
正是需要这般威武的男子,方才能保护好家眷,不像那花子虚……
“娘子可要雇轿?”王婆不知何时凑过来,绿豆眼往李瓶儿俏脸上瞟,“老身认得干净的轿夫......”
李瓶儿弯腰拾汗巾,鬓角擦过竹帘流苏:“妈妈可见过西门大官人来吃茶?”
话出口自己先红了耳根,忙补了句,“方才他砸了茶盏,总该赔......”
“哎哟娘子说笑!”
王婆大笑:“西门大官人上月还在这儿会......”
话到半截突然噎住,干笑着转开话头,“娘子慢走,这茶钱算老身孝敬。”
李瓶儿扶着竹梯往下走,指尖轻轻划过扶手。
转角那幅春宫图还在晃,画中男子倒有七分像方才西门庆的模样。
她突然觉得这画也没有那么的粗俗不堪。
她杏眼弯成月牙儿,对王婆轻声道:“改日再来叨扰。”
茶坊外日头正毒,李瓶儿却觉浑身轻松。
掀起的热风拂过面颊,她忽然想起方才西门庆发狠时暴起的青筋……
俏脸不由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