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密林险遇惊生死
暴雨将整片橡木林浸染成青灰色的牢笼,安德鲁的鹿皮靴陷入腐殖层时发出黏腻的哀鸣。
他屈膝藏身在倒伏的橡树后,左眼视网膜上跳动着生物芯片投射的幽蓝网格——那些被暴雨冲刷的银灰色微粒正沿着菌丝网络蠕动,在能量视觉中勾勒出半透明的轮廓。
“东北方十五米,移动速度每秒三码。“机械质感的提示音在颅骨内震荡,安德鲁的喉结上下滚动。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锁定那个飘忽的影子,每次骨箭破空都会刺穿虚无,就像在射杀水中的月亮。
湿透的亚麻衬衣紧贴着后背,冷汗与雨水混合着滑落脊椎。
当第四支箭矢擦过树瘤的刹那,芯片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视网膜上的蓝色网格瞬间转为血红,安德鲁本能地向前翻滚,耳畔传来布料撕裂的脆响。
某种带着硫磺味的金属擦过他后颈,在橡树上烙出碗口大的焦痕。
安德鲁在泥泞中撑起身子,看到自己映在水洼里的倒影正被银灰色雾气蚕食——那是量子污染侵蚀现实的征兆。
“警告,相位波动率突破临界值。“芯片的警报声中,安德鲁抓起箭囊撞向左侧的荆棘丛。
带刺的藤蔓划破脸颊,却在疼痛袭来的前一刻被肾上腺素吞噬。
他听见身后传来锁链摩擦树干的沙沙声,像是毒蛇蜕皮时鳞片剐蹭岩石。
雨幕忽然被某种力量撕开裂隙,裹着黑披风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五步之外。
那人戴着青铜鸟嘴面具,右手握着的相位匕首正吞吐着不稳定的银芒。
安德鲁的瞳孔剧烈收缩,他认得这种波动——三天前父亲书房打翻的香炉灰,在芯片分析仪里呈现过同样的光谱。
“西南方向七点钟,菌丝陷阱已激活。“机械音再度响起时,安德鲁的靴跟狠狠碾碎藏在腐殖层下的菌核。
淡紫色的孢子雾瞬间升腾,在暴雨中凝成短暂存在的屏障。
神秘人挥动匕首的动作出现0.3秒迟滞,这个破绽足够安德鲁抽出绑在小腿的燧石刀。
金属碰撞的火星照亮两人之间的雨帘。
相位匕首割开雨珠时产生的电离效应让安德鲁手臂汗毛倒竖,芯片将痛觉神经的敏感度强制下调30%,却无法抑制他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血管。
每一次格挡都在消耗菌丝网络储备的能量,视网膜角落的剩余电量提示已经闪烁起刺目的橙光。
“还剩两次格挡机会。“芯片的倒计时与心跳声重叠,安德鲁借着反作用力撞向身后的桦树。
树皮缝隙里渗出的银灰色液体沾湿后背,带来针刺般的灼烧感。
神秘人突然改变攻击节奏,锁链如活物般缠绕住三棵橡树,将退路封死在三角形的死亡区域。
安德鲁的指尖摸到箭囊底部那支特殊的骨箭——箭簇浸泡过地窖里封存的星斑蟾毒。
当他后撤半步假装踉跄时,芯片将神秘人右臂抬起的角度与风速数据同步投射在视界中。
骨箭离弦的瞬间,暴雨恰好被狂风吹成倾斜的幕布。
神秘人的闷哼被雷声吞没。
安德鲁看到那支箭擦过对方小臂时,暗绿色的毒液在银灰色披风上晕染出蛛网状的纹路。
相位匕首突然发出高频震颤,将方圆十米内的雨滴蒸发成乳白色蒸汽。
当安德鲁从短暂的致盲状态恢复时,林间只余下锁链拖拽的痕迹,以及钉在树桩上的青铜卡片。
安德鲁单膝跪地喘息,芯片正在生成肾上腺素代谢方案。
他捡起那张刻着衔尾蛇图腾的卡片时,发现边缘沾着半凝固的银灰色血液——和他腰囊里震荡的污染样本产生量子纠缠的,正是这种物质。
雨势渐弱时,城堡尖顶的轮廓在树影间若隐若现。
安德鲁将染毒的箭头小心收进鹿皮袋,那些被菌丝陷阱捕获的银灰色微粒正在玻璃瓶中躁动。
当他踩过积水倒映的残破月光时,并未察觉自己斗篷下摆沾着的星斑蟾毒,正与神秘人留下的血迹发生缓慢的链式反应。
神秘人踉跄着后退时,枯枝在脚下发出断裂的脆响。
他捂住右臂的动作让黑披风滑落半寸,露出脖颈处蔓延的银灰色血管。
安德鲁看到那些凸起的脉络如同寄生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向心脏侵蚀。
“卑劣的...啮齿类...“鸟嘴面具里溢出的咒骂带着金属共振的杂音,神秘人突然用匕首划开左掌。
暗金色血液滴落在泥沼中,竟将方圆两米的积水煮沸成翻涌的蒸汽。
当安德鲁被强光刺得偏过头时,芯片捕捉到对方摔倒时扯断的锁链末端——那里蚀刻着与青铜卡片相同的衔尾蛇图腾。
***
青石砌成的浴池蒸腾着苦艾草的气息,安德鲁将后脑抵在冷泉出水口。
生物芯片正在耳后释放修复脉冲,那些被荆棘划破的伤口泛起酥麻的痒意。
水面忽然漾起细密波纹,他猛地睁眼,看到自己锁骨处的菌丝网络正在皮下透出幽蓝荧光。
“少爷,您的替换衣物。“麦琪的声音隔着柚木屏风传来时,安德鲁迅速沉入水中。
女仆脚步声远去的间隙,他凝视着挂在衣桁上的青铜卡片。
水珠滑过卡片表面时,那条衔尾蛇的鳞片竟微微翕动,仿佛在吞咽浴室昏黄的光线。
更衣时他特意多缠了两圈皮质腕带。
昨夜父亲在议事厅的咆哮突然浮现:“...北境边境伯遇刺案,刺客留下的印记...“安德鲁收紧腰带的手顿了顿,那支浸毒的骨箭还藏在暗格里,箭簇残留的星斑蟾毒与神秘人的血液样本,此刻正在地窖第三储藏室发生未知反应。
主塔楼的螺旋石阶盘旋如巨兽喉管,安德鲁在拐角处与克瑞·奥迪斯迎面相遇。
骑士之子故意用镶铜肩甲撞向他的左臂,护手与皮鞘摩擦出刺耳的刮擦声。
“听说你今天在菌丝陷阱里泡了澡?“克瑞的金发在壁灯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食指轻点自己太阳穴,“建议你找医师看看这里——对着暴雨射空箭筒的蠢货可不配进藏书室。“
安德鲁的芯片自动标记对方颈动脉的搏动频率。
他侧身让出通道时,瞥见克瑞马靴上沾着某种银灰色苔藓——与橡树林里被相位匕首灼伤的树干分泌物完全相同。
青铜门铰链的呻吟惊动了穹顶栖息的夜蝠。
安德鲁将油灯调至最低亮度,生物芯片的扫描光束在书架间游走。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北境纹章考》的皮革封面时,灯焰突然变成诡异的青白色。
书页翻动带起的风中有铁锈味。
安德鲁的瞳孔突然收缩——记载“衔尾蛇“的章节被人为撕去,残留在装订线的纸纤维还带着新鲜的木浆气息。
芯片的红外扫描显示,缺失页的凹陷处残留着微量银灰色晶体。
窗外的月光忽然被乌云吞噬。
安德鲁转身时,油灯在石墙上投下畸变的影子。
某个不属于他的轮廓正从《古代刑具图谱》的书架后方缓缓升起,那团阴影的头部呈现着熟悉的鸟嘴面具轮廓。
当他握紧藏在袖口的燧石刀时,夜风突然灌入室内,吹熄了最后一粒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