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惊鸿
雀鸣山顶，麻雀顶着朝气，叽叽喳喳，好奇地看向湖边那座新垒起了的小院。
见院内装饰质朴素雅，只有一桌，五房，九凳而已。
扑腾着翅膀落在院子，落在屋檐，左右晃动脑袋许久，这才甚感无趣，鼓动幼小的羽翼，汇入初醒的晨樾，如鱼入沧海，消失不见。
小院内，潮气未脱的新木还带有几丝清香，唯有那紧实的木桌椭圆，倒是显得古朴异常，不带半点新气，其上年轮爬满，足有五百之数。
姜浩天坐在首位，抚摸着圈圈年轮，感受到其内丝丝灵韵荡漾开来，似水中游鱼，触之及逝，思忖着今后去路。
却不想，一道锋利的剑气陡然从古华道飞来，惊起层林飞鸟，斩碎满天白云，撕裂天幕，徒留下一道碧蓝裂痕，触目惊心。
“该死！”
姜浩天本还闲适的内心，瞬间蒙上了一层阴霾，眉头紧蹙，眼皮狂跳不已，手中不自觉的掐算起来。
突然，不断飞舞地手指瞬间呆滞，天地气息交汇下，缕缕灰气细线凭空出现，隐隐约约向着他袭来，似要顺着他手中算理侵蚀卜卦者。
好在姜浩天及时止损，这才避免反噬之殇，但仅是窥探一缕，便有血腥从喉中蔓延，姜浩天强忍不适，将翻涌的气血压下，这才缓缓道出一句，“好胆！”
“大哥，发生何事？”
屋内还在修炼的众弟妹也被那剑气惊醒，不由出门查看，见大哥脸色阴沉地看向天空，这才发问。
姜浩天看了一眼弟妹，沉默许久，抬头目送那枚飞剑远去，这才语气沉闷道：“出大事了。”
银白色的剑光一路撕天破云，惊起无数山间野修，开智妖灵，胆战心惊，抬头侧目，径直冲向青山宗。
“谁？”
“何人如此大胆？”
守门弟子感受到远方传来的森然剑意。初还不以为然，内心嘲笑，那来的不知名野修斗法，居然不识青山宗门，要是惊扰着宗内前辈，怕又是多出两堆飞灰。
但直到那可怖剑意，一路直行，径直冲向宗门上空，这才连忙呵斥，惊觉飞起，想要拦截，却已是晚矣。
“莫慌！”
好在宗内自有大能出手，只见无数灵气汇聚，瞬间凝聚成为一只大手。
大手只是轻轻一握，那锋利无比的飞剑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又似游子归巢般，落入一座山峰中。
守门弟子这才松了口气，哪料不过三息，一股更加嘹亮的剑鸣从山门内炸响，惊得手中飞剑嗡嗡作响。
还未明了剑意从何而起，便见那剑意裹挟着无尽怒火冲天而起，撕裂了天幕，离宗而去。
“元图，不可！”
“莫要莽撞，待我等商量之后，再做定夺！”
灵气激荡，又有数道身影虚空显化，威严法相，怒目圆睁，皆面带惊容，欲要阻止怒气上涌的剑锋首座。
哪知仅是一个照面，众显化的法相便被漫天剑气粉碎，化作星点，四散空中，而那一抹白衣，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那白衣激起的灵波还未平复，便见一位中年道人凭空出现，慌忙踩定将要消失的灵波，衣袖抖动间，似要追寻而去。
只是他一步尚未踏出，身形却是徒然一顿，似是侧耳倾听什么，待到脚下灵波平息，这才向着宗门内一座山峰轻轻一礼，轻呼一口气。
他本担忧的心绪此刻也舒缓许多，整了整衣冠，这才虚空踱步，来到一座山峰上。
山顶一座临崖石台上，几缕云雾经久不散，两棵弯腰桃树遮阳迎客，虽已过时节，却依旧是桃花朵朵开，不曾有要凋零的痕迹。
桃树下仅有石桌，石登。另有一老者端坐看棋，煮茶的炉火烧的正旺，咕噜噜的热气直冒，合着云雾流转飘浮，散入雾海，云含茶香。
“参见太上长老！”
老者拿起刚沏好的热茶，茶汤轻吻唇沿，敦厚的陈香在舌尖炸开，无尽灵韵滚动在喉齿间，这才抬头看向座下道人。
“紫阳呀，你心乱了！”
紫阳道人脸色微苦，如今外境宗门欲窥太湖地界，偏逢宗门势弱，五百年前一战到现在都未恢复，他作为青山宗现任宗主，怎能不愁？
“太上长老，惊鸿剑带回何等消息，竟让元图如此大怒？”紫阳道人余光微扫，见老者又斟了杯茶，丝毫不急不迫，不由发问道。
“王家反了。”
“什么？”
“剑锋首徒死了。”
“朝九……朝九陨了？”
紫阳道人满脸惊疑，转而化作滔天巨怒，朝九不但作为剑锋首徒，也是青山宗百年内最有天赋的弟子，居然就这样殁了，他怎能无动于衷。
“不好，那人如此轻易镇杀朝九，却放任惊鸿剑回归传讯……”紫阳道人一脸惊恐的看向石台上的老者。
“自然是陷阱，引诱白家那小辈去送死的呗。”老者却是丝毫不慌，又端起茶盏，摇了摇壶，可惜盏内清汤已然饮尽，这才叹了口气。
心道，这瞎老头究竟是如何蕴养的灵茶，怎么自家的味道就是差这么多，明个一定要弄个明白。
石台下紫阳道人却是满脸焦急，丝丝细汗从额头冒出，见太上长老还如此悠闲，这才没有冲天而起。
沉默许久，终究是紫阳道人忍不住问道：“太上长老可是已经有了良策，应对此次危局？”
“呵！”老者却只是轻笑一声，这才缓缓道：“腌臜手段，终究上不了台面。
想要钓鱼，鱼儿却只是些芝麻绿豆，想要称量，秤砣却又贼轻。
就这样，还想要试探出我青山宗深浅，实在可笑至极！”
老者伸手一淘，却是凭空又变出一只茶壶，自顾自的斟一杯，却只是闻了一下，就面露难色，似不忍下咽。
随手一挥，茶壶落入紫阳道人手中，“老夫亲自培育的灵茶，上等灵茶，赠于你了。”
言罢，也不管紫阳道人不断抽搐的嘴角，意念一动，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须臾间，一把银白的飞剑落入老者手中。
老人这才长叹一声，长剑亦是轻鸣不止，似有无尽悲愤蕴含其中。
“虽然修行路上，争斗自然不可避免，陨落也不过家常便饭，但这小子就这样死了，老头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忿。”
衣袖挥动间，手中惊鸿剑化作流光，插入洗剑山峰峭，神光暗藏，如同顽石般再无半点灵韵。
狂风卷动，山崖几朵桃花落下，化作寒芒飞向远方。
是日，王家多名老祖陨落，死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