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复活

梧桐村。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刺骨。

王小石大口喘着粗气，在狂风压迫下，近乎跪在地面向黑樵山匍匐前行。

先生，您在哪？

突然，耳中轰鸣，脚下的土地向下凹陷，眨眼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深洞。

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洞！

嘭！王小石狠狠向下摔去，意外的是距离地面只剩半米，身体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平稳落地。

身体并不痛，他很快就爬了起来。

深洞里不仅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了好多，而且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是否有狰狞的恶鬼或无数的陷阱？

危险随时会发生，王小石怀着沉重和不安的心情，蹑手蹑脚一步一步慢慢摸索。在拐了几个狭窄的叉口后，角落终于出现了亮光。

王小石追循光线折步而去，迎面袭来一阵刺骨的阴风，他揉了揉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阴森诡异的圆形石坛。石坛四周环绕着四个手持石杵把眼睛瞪得像铜铃大的童颜石像，肃穆地像是围在一起守护着什么。

透过缭绕的薄雾，王小石看见了石坛上影影绰绰的白色人影。如玉身形着一袭纯白素丝云袖袍，气度逼人，佛若立于雪山之巅灼灼生辉，是先生！您终于来了！

压抑和恐惧的感觉一扫而空，同以往一样，王小石没有抬头直视先生的脸，远远地就跪下叩拜，道：“先生，救救我。”

白衣无语，躺着的身体一动不动。

先生睡着了么？“不能再等了，我没有时间了！”王小石几步踉跄靠近了些，揣着急擂鼓般的心跳声，撕裂嗓子喊：“先生，救救我。”

良久，白衣方才微微一动，歪了脑，虚虚一瞟，冷冷道：“救不了。”

救不了？怎么会！

王小石所在骑兵营在战场上屡建功勋得了皇帝不少好处，朝廷蛀虫便眼红了，想方设法栽赃陷害，最近一战手段更是卑劣，拦阻请援，使三万骑兵面对七万漠北兵而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结果可想而知。“报仇，照顾婆婆…总之，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还有许多事要做……

有人付出巨大代价布置禁阵保留了白衣的一丝残魂，寻一机会重生，让他去完成未竞之业。但沧海桑田，在幽暗深洞里长长做了孤魂野鬼，忘了时间，忘了名字，又哪记得什么未竞之业？每每凝视夜空，一张模糊的稚嫩脸庞浮现眼前，伸手而无法触及，空落落的心脏仍然受不了的痛。“或许，我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

“我救不了你，但你若心甘情愿，我有法子以你之名，代你活下去。”

王小石手指深嵌入细石缝中紧扣着，起初还很痛，很渐渐感觉不到痛了，无尽的恐惧之后，顷刻忽然释然了。

天要亡他，神仙难救，有人代自己活着已是幸事，而且，先生五年前救了婆婆，自己这条命早就是先生的了，先生要，奉上便是！

不过，王小石还是装模作样弯了食指，小娃娃似的向白衣指勾了勾，“先生，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白衣：“说。”

一入宫门深似海，让先生为自己报仇而陷入那样血雨腥风的人间地狱，王小石还是说不出“为我报仇”那样的话，揉了揉发酸的双肩，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微笑：“照顾我婆婆，让她开心点…”

“好。”白衣一个瞬息之间闪到王小石面前。此刻，王小石真真正正清清楚楚看到了先生的脸，像刀刻进了脑海，毒钻入了骨髓，即使五年的时间让王小石对战场冷酷司空见惯，也吓得浑身战栗。

先生您的名字？您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王小石叹了一口气，罢了，再多的问题都与自己无关了。

感到很疲倦了，王小石在石阶上躺下，那一刻身上没有任何羁绊，回望过去与婆婆相依为伴，和战友们围着火喝着烈酒唱着歌，仿佛只是一场遥远的幻梦。

在白衣开启禁阵后，他的视线渐渐的模糊了，呼吸也越来越弱了。

……

鸟雀飞掠无痕，风永不休止，天地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改变，但白衣记住了是王小石复活的他，他会以王小石的身份活下去，几个月，一年，或者更久，直到找到他自己的名字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