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州武夫
青州县，巡检司。
巡检司长赵靖玄，正品着属下刚沏好的明前观音，翻阅着一本加急案宗。
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
赵靖玄大笔一挥，案宗上草蛇灰线的脉络被清晰揪出，几笔之间，一桩离奇悬案又要加到自己今年业绩考核当中。
赵靖玄闭上眼睛，闻着这珍茶的清香。
茶水进口，浑身顿感清爽无比。
不错。
突然，赵靖玄腰间悬挂的传话玉牌猛地一震。
“何事啊？”赵靖玄慢悠悠拿起传话玉牌。
“这马上都到饭点了，不会又是下面哪些小王八蛋，刚领了月俸就去酒楼消费，被自家媳妇逮住了吧？”
一道青光自印中迸发，悬浮半空。
姜晨冷静的嗓音传出。
“姜大人？！”
赵靖玄身形猛地从太师椅上弹起！
怎么会是那位新来的姜大人！
手中茶杯都未放稳，跌落在地。号称一斤十两白银的明前绿叶，洒出满地水花。
赵靖玄直奔堂外！
起初还是官场习惯性的小步急趋，但三步之后便成了龙行虎步。玄色官袍下，腰间鎏金銙带上的佩刀与令牌碰撞，发出清脆的铮鸣。
“赵大人...”
值守的玄甲卫还没来得及行抱拳礼，自家司长如一阵黑风般从身侧掠过。
赵靖玄，这位入大乾官系前，曾是大乾南方一个藩属小国中，令一整座江湖都闻风丧胆的“雏虎”。
现在，如亲自护驾大乾皇帝，后悔自己一个刚破境的四境武夫，没学会些缩地成寸，一步降临的仙家手段。
“点齐人马，开武库！”
夕阳西下，天边晕染出一片橘红色的霞光。
姜晨站在陈家祖田的深坑当中。
在刚回外界的那一刻，姜晨使用了大乾官配的传音玉符。
田埂上，二十位身穿大乾官配铁甲的玄甲卫，还有两位副巡检司长，全部到齐。
“这位穿着大乾官服的仙子是谁啊，怎么赵大人对她这么恭敬？”几个玄甲卫窃窃私语。
“天下武道共有九境，之前赵大人刚突破四境武夫，朝廷亲自派了位京城大官过来道贺，还赐给一把兵家仙刃当嘉奖。”
“可惜了，要不是因为赵大人刚正不阿，对那些高好几品的官老爷一点也不惯着，不然去青州县再往上的临江省里，当个六品军教头都绰绰有余！”
听见玄甲卫们窃窃私语，身着一副兵家明光铠的洛斧，将佩刀极为精巧的拄地一磕，既不会打扰深坑中两位大人，也让玄甲卫们小点风声言语。
玄甲卫们顿时明白副司长洛大人深意，赶紧站好身姿，守在田埂上。
“老洛，这位女官好像是咱们青州县新来的田官守。”
另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副司长王猛，表面漫不经心，实际用起了武夫的聚音成线手段，向一脸严肃的洛斧传话。
流水的司长，铁打的洛老。
这位在青州巡检司摸爬滚打三十年的“千年老二”洛斧，如今已经双鬓斑白。
前些年，洛斧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下任正巡抚司长，受到青州县内一众官员的推举。
这还真不是洛斧用了什么官场油滑手段，而是洛斧自三十年前从巡检司最底层的巡丁开始，恪尽职守，夙夜在公，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
洛斧当差最为凶险的一次，就是直面山上仙宗偷跑下来嚯嚯民间的仙家子弟。
那个仙家子弟刚学会驾驭飞剑，在青州县里一条人满为患的道路里踩着失控飞剑横冲直撞，他的仙道身躯即使撞烂了城墙，都一点事没有。
但可苦了这些老百姓，多少人躲闪不得被撞为肉泥。
洛斧赶到后，以二境武夫之身，跟这位筑基三境的练气士来了场捉对搏杀。
可惜，境界不仅有一境之差，
而且一个是拳拳到肉的人间武道，一个是呼风唤雨的山上仙道。
洛斧被仙家子弟的飞剑钉死在墙上，双手血肉模糊，佩刀也碎裂了。
但洛斧仍不愿倒下，双腿死死撑着身躯。
似乎想要撑起的，是青州百姓那最后的脊梁骨。
那个仙家子弟还一阵叫嚣：你们这群凡人怎么敢抓本仙的？知道我师傅是谁吗？知道我无论撞死多少人，我的宗门都会帮我平事吗......
洛斧浑身浴血，已经癫狂的仙家子弟又拿出了第二把仙剑，想将这个不长眼的巡丁，劈下头颅，挂在青州城墙上，让山下人间好好看看，这个世上修道的才是爹...
洛斧垂下的头颅突然猛地抬起，全身瞬间筋腱贲张，将钉死自己的飞剑硬生生拔了出来。
仙家子弟拼命念叨御剑咒，同时又把第二把仙剑向洛斧刺去。
两把仙剑被洛斧徒手抓住，又生生的掰断。
仙家子弟的瞳孔骤然收缩，急忙掏出师尊留给的遁地符箓，也不管面不面子。
青州巡检司是吧？我家宗主可跟你们顶头上司的上司都有香火情呢...
等我回来整死你们！
没等他使用符箓，
洛斧一拳洞穿了仙家子弟的心口，将那颗不知是人道仙道还是畜生道的心脏活生生挖了出来。
之后，洛斧被革职，直到大乾新帝登基，洛斧才官复原职。
后来，就是赵靖玄被大乾招徕调任，空降到这青州县。
赵靖玄在上任后不久顺利突破了武道四境，彻底压住了整座青州武道。
一脸络腮胡的副司长王猛，是洛斧当年的副手，跟着从巡丁一步步爬了起来，二人关系自然甚好。
洛斧看着气色超凡脱俗，如同天上仙子般的女官，缓缓说道: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女官定然不简单。
赵大人江湖出身，为人宁折不弯。还记得上回赵大人因为一个早已尘埃落定的案子，跟那位临江知府拍了桌子吗。”
王猛回忆起了此事，点了点头。
赵靖玄在空降青州巡检司长后，就把这几十年的青州县案宗翻了个遍。
没发现问题，于是赵靖玄又把隔壁县的案宗翻了一遍。
别管为什么能翻，武道四境，自然会为我说话。
赵靖玄发现了一个早已尘埃落定，跟自己没任何关系的案子，有冤枉犯人的可能。
往上级临江府反应，只回答不可能重审。
于是赵靖玄亲自去找临江府一把手。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跟那位正四品的知府大人差点打起来。
最后此事越闹越大，一个中央大员拍了板子。
案子重审，顺着赵靖玄的线索，犯人终于沉冤得雪。
从此之后，整座青州县里大小官员，对赵靖玄的人品无话可说，心服口服。
王猛聚音成线说道：“能让赵大人低头的，还真没那么几个。况且这位女官身为从七品农官，按理说要比武官赵大人低了两级。”
“老洛，你说这个女官，会不会是山上神仙？”
洛斧眯起眼睛。
深坑中，
赵靖玄恭谨肃穆，小心措辞了好一会，才跟这位官场上算起来比自己低了两级的女子说了句话：
“姜大人，您没事就好，咱们要不...先回去？”
“或者，您说干谁，我们就干谁！”
姜晨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二十名大乾玄甲卫，两位巡检司副司长，一个压住青州武道的巡检司长。
一起陪姜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