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破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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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色箭雨中的苏醒

崇祯二年冬月十七登州卫沙河口

箭镞破空的尖啸刺穿耳膜时,周临海正被某种黏稠的液体糊住双眼。他下意识抬手去抹,指尖触到的是半凝固的血痂——不是船厂检修时沾染的机油,而是真正的人血,混着碎骨渣滓的、温热的血。

“大人!鞑子镶白旗的先锋!“嘶吼裹着腥风撞进耳道,他勉强撑开眼皮,看见十步外半截焦黑的军旗斜插在雪地里,旗面残存的“登“字正在北风中抽搐。左肩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咬碎槽牙,三棱箭簇卡在锁骨与肩胛骨的缝隙间,倒刺上的狼牙纹路正随着心跳脉动,每一次震颤都牵扯出新的血泉。

记忆如走马灯般错乱闪现:穿越前最后看到的船坞探照灯,焊接枪迸溅的蓝紫色火花,质检报告上刺眼的“焊缝气孔“...直到此刻视网膜仍残留着工业时代的残影,却与眼前地狱般的场景重叠——八旗铁骑的狼头大纛在暮色中翻卷,马槊挑起的明军首级仍在滴血,冻硬的肠衣在鞍鞯上撞出冰碴的脆响。

“孙军门!西炮台的佛郎机...“亲兵扑过来搀扶时,周临海突然僵住。青石板缝隙间渗出的黑血正缓缓漫过掌心,这不是他的血——身下这具残破躯体分明穿着二品锦鸡补服,腰间玉带扣的螭纹正抵着他痉挛的胃部。穿越者终于意识到,自己正与登莱巡抚孙元化垂死的躯壳融为一体。

“硫磺七分!木炭碾细过八十目铜罗!“他嘶吼着扯下浸透血水的官袍,剧痛让每个字都裹着铁锈味。城墙垛口处,三门嘉靖年铸造的佛郎机炮沉默如冢,炮身苔藓下隐约可见“嘉靖三十八年兵仗局制“的阴刻铭文。周临海的手指在青砖上疯狂演算,抛物线公式与弹道轨迹在血泊中交错成诡异的几何图形。

镶白旗甲喇额真多铎的狞笑穿透风雪:“明狗的火炮早哑了!“三百重甲骑兵呈楔形阵突进,马蹄将冻土踏出蛛网般的裂痕。最前排的巴牙喇兵甚至松开缰绳,反手抽出桦木鞘里的顺刀——这是女真武士收割溃兵时的习惯动作。

“链弹装填!仰角二十八度!“周临海踹翻哆嗦着点火的炮手,亲自将桐油浸泡过的铁蒺藜填入炮膛。这些本该用于海战的链式弹丸,此刻在他手中化作陆战的死神镰刀。当多铎的坐骑距城墙不足百步时,第一发链弹在空中炸开,十二枚带倒刺的铁球被炽热的锁链串联,在流体力学的精确操控下化作旋转的金属风暴。

钢铁飓风扫过之处,七匹战马瞬间化作血肉喷泉。多铎的左腿齐根断裂,这位曾随皇太极七破长城的悍将,至死都瞪视着城头那道浴血的身影——那人正用官袍下摆缠住骨折的右臂,以工程师校准精密仪器的姿态,将第二发链弹的入射角精确到分毫。

“这是伯努利方程,蛮子。“周临海咳着血沫低语,看着幸存的镶白旗溃兵在雪原上拖出血色尾迹。他踉跄着扶住女墙,掌心触摸到城墙缝隙渗出的黏液——不是血,而是牡蛎壳煅烧的原始水泥正在低温中缓慢凝固。穿越者露出森然笑意,这场战役真正的杀招,此刻正在蓬莱水城的废墟中悄然生长。

暮色吞没战场时,亲兵捧来染血的《西法神机》手稿。周临海摩挲着孙元化临终前藏在玉带夹层中的铜制六分仪,黄铜部件上还沾着前任宿主的内脏碎末。当他望向渤海湾方向,漆黑的海平面下,郑和宝船腐烂的龙骨正与二十一世纪的船舶力学知识发生量子纠缠。

“明日开始重建棱堡。“他将链弹残片掷入火盆,飞溅的火星在瞳孔中映出蒸汽明轮的轮廓,“用水泥浇筑十丈高的海墙,要预留舰炮基座和轨道槽。“

亲兵茫然地记录着陌生词汇,他们不知道这些呓语般的指令将撕裂历史的经纬。而在三十里外的清军大营,侥幸逃生的戈什哈正用女真萨满文字书写密报:“明国妖人持雷部法器,可召铁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