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狗咬狗
几天没有回营地，再见到老萨满的时候，格布精心准备了一个超级加倍大礼包——用来将功补过。
“石脚山烟草！”老萨满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从哪得到的？这东西在森林里可没有？”
“报告老萨满，格布是从森林边缘的猎人营地那里偷来的……格布看到那些人防卫不严，就跟着他们，一直跟了三天三夜，才偷到这烟草。”
“做的好，格布！这可是好东西！”说罢，老萨满心急火燎地把格布献上的干烟草抓上一把，放在鼻子前闻——那大鼻孔差点把烟叶的灵魂都吸了进去。
格布这话是彻头彻尾的谎言，那烟叶不是他顺的，而是派捅捅去人类的村庄偷的。
这死心眼，愣是在村庄店铺的房梁上藏了一天一夜，这才搞到这点烟草——这可不是一般的烟草，是矮人国度的进口货。
格布从书上读到：矮人们对毒素有着天生的抗性，他们抽的烟，劲儿可大，人类都受不了。
老萨满就好这一口。这老登，抽了一辈子烟，鼻腔都生老茧了，一般烟草根本不够劲。
看到格布活着回来，不高兴恨得牙痒痒。他死死地盯着“没头脑”，眼神要杀人。
没头脑（捅捅）对着不高兴傻笑了一下。
格布交待捅捅，不要和不高兴翻脸，问起来，就说：“跟丢了，找了三天，其他啥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问，就一句话。别多说，捅捅这智商，多说肯定露馅。
老萨满吩咐手下把烟草收起来，然后把部落里的哥布林都聚到了一起。
“众所周知，又到了赶集的日子。”
哥布林们窃窃私语，看起来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最近断牙部落的收获有限，你们不够努力！神明不开心了！所有战利品收购价要打个八折。”老萨满说道，“有需要出售东西，或者要买东西的，赶紧找我拉清单，赶不上的，只能下个月再说。”
听到收购价打折，哥布林们怨声载道。
老萨满皱了皱鼻子。
“这是交给神明的税金，税金懂不懂？就是拿了你的钱，神明才能保佑你。不被神明保佑的，就要被惩罚！”
“蔫儿坏没少交税，神明也没饶了他！”有个声音突然从哥布林群里冒出来。
“谁说的？！谁这么嘴欠！”老萨满怒嗔道。底下马上安静了，没人敢说话。
“老萨满……这次赶集，谁来带队呢？”一个小哥布林在一旁问道。
一旁的不高兴马上脸色就变了——这问题还用问？自己带队带了这么多年，从来没人质疑过。
老萨满却没说话，老眼瞥向不高兴。
“你说，这次谁带队合适啊？”
“呃……那肯定是我最合适！”不高兴脱口而出。
“对，不高兴带队最合适！”
“我们永远拥护不高兴！”
底下十几个小哥布林突然起哄道。有组织有纪律。
不高兴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时怎么不见这些人这么殷勤，干吗突然在这个时候拍自己的马屁？
他看向老萨满，感觉有些不安。
“哼。”老萨满鼻孔出气。“你挺厉害啊，不高兴，威望挺高呗？”
“老萨满？”不高兴挠挠头，一头雾水。他不懂老萨满在说些什么。
平时到了这种时候，蔫儿坏会跑出来接两句话，打圆场，但是现在他不在了，自己又指望不上没头脑，一时间有些迷茫。“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听说，最近，马格努比耶特别眷顾你？”
“哈？没啊？您伺候祂那么多年，要说眷顾，也得眷顾您不是？祂老人家哪瞧得上我呀！”不高兴赶快赔笑，那张狰狞的黄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还敢阴阳怪气？”老萨满皱起眉头，对着不高兴喷了一下鼻子。
不高兴是彻底懵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萨满把格布叫了上来。
“这次赶集，你陪同不高兴一起去吧，听他的话。记住，你脑子比较灵光，你来算账，千万别亏了。亏了我拿你是问！”老萨满对着格布严厉地说。
“是……格布一定不亏！”格布怯怯地说，头都不敢抬，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老萨满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不高兴说：
“这次赶集很重要，要看好了，千万别出事。”
“好……那肯定。”不高兴赶快回答道。
“你走吧。格布，你留下，我跟你交代点事情。”老萨满挥挥手。
不高兴和一干哥布林被赶了出去。离开的时候，不高兴狠狠地瞪了格布一眼，格布理都没理他。
半响，帐篷前就剩下格布和老萨满两只哥布林。老萨满把格布叫在身边，四顾无人，对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格布，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没头脑’的传言？”
“报告老萨满，格布天天在外面采药草，都没跟其他哥布林打过交道……他们也不喜欢格布，嫌弃我……”格布说着，露出委屈的表情。
“放宽心，格布，你的努力我看在眼里，我不会亏待你的。”
“有您这句话，格布就放心了。”格布抹了抹那并不存在的眼泪。
老萨满缓缓站起，哎呦了一声，好像一身老骨头要散架了。
“只可惜啊，我老咯，不知道还能罩你多久，小格布。”
说罢，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格布，叹了口气。
“您此话怎讲啊，老萨满大人？别吓唬格布！”
“哎……有人说啊，部落里面有人被马格努比耶给选中了，还要取代我的位置……”
“老萨满？！谁这么大胆子？！传这种谣言！”格布吓了一跳，尖耳朵竖了起来，瞳孔缩成一个豆豆。
“我听说，是没头脑那个家伙。但是，他那个智商，不可能编得出来这种故事。一定是有人在他脑子里放了这些东西。”老萨满突然转过脸，眯起眼睛看着格布，“你觉得，是谁呢？”
格布心里一紧，不会被发现了吧！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啊？！
他故作镇定，眼珠子偏向左上方，摸着下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不知道啊，想不到是谁……”
等一下，格布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人设是个小肚鸡肠的哥布林……装傻不能太明显了。老萨满既然叫自己过来，肯定不是要搞自己，而是要……搞不高兴？
这几天，格布让捅捅和那些被洗脑的哥布林们去传递“马格努比耶神选要代替老萨满”的流言。但是神选的身份不是自己，而是不高兴。
看来，老萨满是有所耳闻。
作为不高兴的头号对手，这个时候，如果格布不去开口点明，反而显得自己藏着掖着。
“……您说的，不会是不高兴吧……想不到，他这么大野心？连老萨满您也敢动？”
老萨满低沉着脸，盯着格布看了好久，终于说道：
“我知道你和不高兴不合，但是不能这样栽赃他！你这点小心眼，我都看穿了！”
格布连连赔罪，心说：这老东西，心眼挺多，和他斗真得多留一手。
“这次赶集，我叫你去，是要留意一下。不高兴这家伙，自从蔫儿坏出了意外，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我怕他弄出什么风波来。”
“留意一下的意思是？”格布假装听不懂话。
“铁打的老萨满，流水的哥布林。”老萨满慢悠悠地说道，“不高兴在这职位上做的时间太长了，以为自己的权力都是自己挣来的……不是我给的，这可不行。不高兴能做断牙部落的小领导，你小格布也能做，都看我一句话……你听懂没有？”
“懂，懂了？”格布怯怯地回答道。
“这次赶集，我要采购一批祭祀的材料，准备秋日大祭。要是你发现那不高兴有什么歪心思，向我报告……马格努比耶得需要一个强壮的祭品。”
“好……好嘞！”格布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小哥布林低着眼睛，不敢抬起头来看老萨满的视线。
老萨满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你去吧。”
格布鞠了个躬，离开了帐篷，走出挺远，才敢喘口气。
好家伙，小鲜肉和老戏骨，零排练，当场对戏，压力山大。
格布挠挠头，看左右无人，召唤出魔宠大眼，让它在老萨满帐篷的外面看情况。
这老登，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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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老萨满把不高兴叫到了帐篷里……
然后和他交待了一模一样的事情。只不过，这次的“动歪心思的家伙”，变成了格布。
“老萨满！我没想到那个卑鄙的小格布居然敢动这个心思！”不高兴脸都扭曲了，青筋毕露，“我一定好好给您看着他！”
“我就知道，还是你最忠诚。”老哥布林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
不高兴气冲冲地走出了帐篷。
蛤蟆大眼把一切看到眼里。
当不高兴离开帐篷之后，老萨满终于松了一口气，悠然自得地躺在床上，抽起烟袋。
一个优秀的领导，要学会制衡。
他听着营地远处兽栏中巨鬣狗互相争斗撕咬的声音，狗咬狗，一嘴毛。
一点点蝇头小惠，便可以让这些没脑子的野兽以命相搏。
这样想着，一股骄傲的情绪在老哥布林胸口酝酿。
这些小崽子们，还是太嫩。
老子要当一辈子老萨满！谁也别想把我从这把椅子上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