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阴契（上）
**第二章阴契**
林深的后颈突然爆开灼痛，嵌在皮肉里的镜片竟在皮下蠕动。沈墨白闪电般掷出三枚铜钱，钱币精准卡住镜片边缘。当啷一声，染血的镜片跌落在地，表面腾起青烟。
“别碰！“沈墨白扯下殓文银锁按在镜片上，“这是锁阴鉴的引路符。“
铜镜中的枯手突然缩回，镜面泛起鱼鳞状波纹。林深这才看清枯手食指的翡翠扳指内侧，刻着极小的“秦“字篆文——与他修复的铜镜铭文如出一辙。
“三天前，有人往文物局寄了这个。“沈墨白从公文袋抽出一卷泛黄的宣纸，展开是张民国三十六年青州城地图。地图背面用血画着诡异的符号：九个同心圆套着倒五芒星，每个夹角处都钉着枚生锈的棺材钉。
林深瞳孔骤缩。地图标注的秦家老宅位置，正是他工作室所在的经纬度。
“你修复的铜镜，是当年秦家祠堂的镇物。“沈墨白用犀角梳划过镜面，梳齿勾出缕缕黑雾，“七十年前，秦家138口人就是用这面镜子...“
他突然噤声。镜面浮现出民国场景：戴斗笠的佝偻老人正将铜镜交给穿长衫的男人，那人转身的刹那，赫然是年轻版的沈墨白！
**民国三十六年·子时**
棺材铺地窖的铜镜突然映出血光。阿四瘫坐在血泊里，脖颈红线已勒入皮肉。倒悬的李小姐缓缓降落，腐烂的绣鞋尖点在他眉心。
“签了契，你就是赊刀人。“她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刃刮擦陶瓮，指尖在阿四胸口划开十字伤口。没有血流出来，只有黑雾从创口涌出，凝成张泛黄的契书。
契文是用人发编织的：
**借阳寿三载，抵阴债九钱
魂归锁阴鉴，骨作引路灯**
阿四的右手不受控地按向契纸。就在指尖触及纸面的瞬间，镜中突然伸出只布满符咒的手，生生截断红线。李小姐发出凄厉的尖啸，整面铜镜炸成碎片。
**现实·00:17**
工作室的落地镜突然渗出鲜血，在地面汇成卦象。沈墨白脸色骤变：“坎上艮下，水山蹇。有阴物在篡改因果。“
他抓起林深渗血的手按在地图上。血珠接触宣纸的刹那，九个同心圆竟开始旋转，钉在上面的棺材钉接连崩飞。当最后一枚钉子脱落时，委托合同从文件柜中自行飞出，纸张无风自动地翻到附加条款页。
原本空白的纸页浮现出血字：
**委托方：秦素衣
承接方：林深
质押物：一魂三魄
时限：月圆夜**
林深的后颈伤口突然涌出黑血，在合同签章处凝成指纹。沈墨白猛地掀开他衣领——颈椎第三节的位置，赫然浮现出与契约相同的倒五芒星烙印。
“你三日前就死了。“沈墨白的声音冷得像地窖寒冰，“现在支撑你的，是秦家借给你的阳寿。“
仿佛印证他的话，窗外的月光忽然染上血色。林深看向自己发抖的双手，皮肤下隐约有蚯蚓状的凸起在游走。最恐怖的是当他望向铜镜，镜中竟空无一人。
“跟我去个地方。“沈墨白扯断殓文银锁，将碎片撒在四周，“路上记住三条规矩：莫回头，莫应答，莫看水中倒影。“
**殡仪馆·停尸间**
冷藏柜的金属把手覆满白霜。沈墨白用犀角粉在3号柜画出符咒，柜门吱呀着自行打开。冷气裹着尸臭扑面而来，林深死死捂住口鼻——柜中躺着的，正是三天前委托他修复铜镜的青衫女人！
她的旗袍领口解开着，露出脖颈处环状淤青。沈墨白用镊子挑起她左手，无名指戴着的翡翠扳指泛着幽光：“这才是真正的秦素衣，七十年前吊死在秦家祠堂横梁上。“
林深突然记起委托当天的细节：女人始终站在梧桐树的阴影里，树冠间垂落的麻绳在风中轻晃。当时他以为是晾衣绳，此刻想来，那绳结分明是上吊用的莲花扣。
“现在触碰尸体，你能看到真相。“沈墨白将雷击木尺塞进他手中。
当木尺触及尸体的刹那，林深眼前炸开无数画面：燃烧的祠堂、钉满槐木钉的棺材、还有铜镜前正在梳头的自己——镜中人突然转头，左眼窝插着三寸棺材钉！
“找到...合婚帖...“尸体猛地睁眼，抓住林深的手腕。她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生长，嘴角撕裂到耳根：“在镜框夹层...“
沈墨白迅速将朱砂拍进尸体七窍，但为时已晚。整排冷藏柜突然剧烈震动，柜门接连弹开，每具尸体后颈都贴着黄符纸人。纸人们齐刷刷转头，用朱砂点的眼睛盯着林深。
“走！“沈墨白扯着他冲向安全通道。身后的尸体们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像提线木偶般爬下铁柜。最前排的尸体突然加速，腐烂的手指堪堪擦过林深后颈的烙印。
**逃生途中**
消防通道的台阶在脚下扭曲成螺旋状。沈墨白边跑边撕碎符纸抛向身后，每一片燃烧的符纸都暂时定住一具尸体。当最后一张符纸燃尽时，他们撞开了安全出口的门。
月光如瀑倾泻而下。
眼前的殡仪馆广场上，整整齐齐摆放着138口薄棺。每口棺材前都立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夜空，而是民国三十六年那轮血月。
林深突然跪倒在地，后颈的烙印灼如烙铁。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缓慢站起，而本体却动弹不得。影子从地面剥离的刹那，所有棺材盖同时掀开，伸出密密麻麻的枯手。
沈墨白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银锁上，殓文泛起金光：“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咒文尚未念完，最近的铜镜突然伸出枯手，翡翠扳指精准卡住沈墨白的喉咙。镜中浮现出林深的脸，左眼插着棺材钉狞笑：“时辰到了。“
林深的手不受控地伸向棺材，指尖触到某种纸质物品。在意识消散前，他终于看清那样东西——褪色的合婚庚帖上，并排写着“秦素衣“与“林深“的名字。
（本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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