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带AI,我教崇祯做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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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充满疑点的卷宗

陈子履没有和宋毅争辩,让孙二弟去前厅,吩咐皂隶退堂。

然后开始东拉西扯,只聊本县风土人情,不问案情。

侃了一会儿,便让孙二弟将茶满上,不再发话。

宋毅准备了好几套说辞,然而上官不接着问,他也不好刻意去提。

眼见点汤送客,他只好起身告辞,悻悻离去。

入夜时分,陈子履吃过晚饭,便让孙二弟在院中摆了几个果盘。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闷热,尽管太阳已经下山,暑气却久久不散,压得人难受。

陈子履知道这是大暴雨的前兆之一,心中不禁暗暗着急。

可惜命案被打断,立威还差点意思。

“好热啊!若有一个婢女扇风,一个捶腿,一个……就好了。”

正想着,赃罚库吏潘勇来报,钱掌柜和谢永福的罚银都收齐了。

外加涉案的15贯铜钱,30两假银,一并入库。

陈子履很满意,赏了潘勇二十文钱,盛赞他入夜还不放班,真是胥吏之楷模。

勉励他好好干,以后一定大有前途。

潘勇喜出望外,嘴都笑歪了。

要知道,知县乃一县之主,县衙之内,权柄大得惊人。

典史以下杂职、胥吏和衙役的任命废黜,均可一言而决。

知县要提拔谁,就是一句话的事。一句“胥吏楷模”,可比20文值钱多了。

潘勇连连磕头谢恩,揣着赏钱欢喜离去。

孙二弟忍不住叹道:“少东家,那钱掌柜是开当铺的,拿得出50两罚银不出奇。可谢永福就是个泼皮无赖,竟这么快筹到30两,啧啧,真是稀奇。”

“呸,你当银子真是谢永福出的呀?”

陈子履说起公堂挖坑的事。

黄有禄被敲打之后,知道自己触怒了上官,为了保住差事,才不得不自掏腰包消灾。

否则,区区一个谢永福,上哪去筹三十两巨款?

扒了他的皮也掏不出来。

又提点孙二弟,凡事要留心眼,不要那么傻

孙二弟听得直吐舌头,又恨恨道:“这帮狗腿子,真是可恨。还好东家明察秋毫。”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道:“那桩命案,您真信了那姓宋的?”

“我信他个鬼。”

“那……那东家为何不质问他?”

“质问他?质问他有用吗?”

陈子履看了看天色,眼见月上眉梢,忽然一声冷笑:“审案问鬼,还不如看卷宗。走,咱们自己去看。”

说着,便长身而起,快步走出后院,直奔案牍库。

案牍库是县衙存放卷宗、册簿和往来文书的地方。

《明会典》载有明文,凡徒刑以上案件,卷宗至少一式三份。

一份呈交按察司,一份呈交府衙,一份就存放在案牍库,三份可互相印证。

林耀案是命案,人命大于天。

案牍库内必留有卷宗,谁也不敢轻易篡改销毁。

听宋毅的废话,还不如看卷宗。起码卷宗不会收贿赂,也不讲人情世故。

案牍库就在县衙内,离后院不远。两人挑着灯笼,一前一后,很快赶到地方。

库吏李桂听说堂尊要夜阅卷宗,面露难色。

“堂尊,案牍库一向由宋典史掌管。天色不早了,是不是明天……”

“孙二弟何在!”

陈子履大喝一声,直接打断啰嗦。

“小的在。”

“案牍库吏李桂,竟敢藐视上官,阻挠本县办案。掌嘴二十。”

“是。”

孙二弟早就受够这帮牛鬼蛇神的嘴脸,得了命令,立即大步上前,揪起李桂的衣领,“啪啪啪”就是一顿扇。

李桂只是区区库吏,面对知县的责罚,哪里敢反抗半分。

二十耳光下去,双颊被顿时青一块紫一块,牙齿也崩了一颗,污血从嘴角隐隐渗出。

陈子履道:“再问你一次,本县能不能看卷宗?”

“能看,能看。”

“什么时候能看?”

“小的该死。小的马上给堂尊开门。”

李桂哪里还敢怠慢,立即掏出钥匙打开库门,不一会儿,便找出林耀案的卷宗。

陈子履让李桂就在庭外跪着思过,哪里也不许去,然后就着油灯的微亮,细细翻看起来。

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凝重。

卷宗里,林耀案的证据十分完备,完备得有点过分。

首先是林耀大闹高府的理由。

据诉状所写,林耀得知被拐的妹妹林舒,被卖进高府为婢,是以上门要人。

然而高承弼当堂拿出红契,证实所谓的林舒,乃高府长雇之幼婢,“任凭使唤,终身不赎”。

红契是官府盖印的文书,远胜于空口白牙。

别管林舒被兄长所卖也好,被人贩子掠卖也罢,过了明路,就成了定局。

除非高府自愿还契断约,或者官府废除红契,否则林舒一辈子都是高府的奴婢,无可更改。

其次,仵作也出具过验尸图书,直指林耀死于心疾复发。

林家五个同族的证词,也宣称死者常常心绞疼痛,还曾经痛得昏厥过一次。

人证、物证、文书俱在,一切板上钉钉。

林耀前后都不占理,案子告哪里都没人同情。

简而言之,死了也白死。

前任知县判高府赔付20两烧埋银,算仁至义尽了。林杰还要上告,这不是缠讼是什么?

陈子履看完卷宗后,向后靠在椅背上,以缓解针扎般的头痛。

良久,才开口轻叹了一声。

孙二弟黄昏去传话退堂的时候,看到林杰怨恨得出奇,也觉得里面或有冤情。

而那宋典史,则像收了银子的坏蛋。

他忍不住问道:“少东家,这桩官司,林家能赢吗?”

“所有证据都不利。难!难啊!”

陈子履粗略说了一遍案情。

孙二弟听得连连摇头:“这么说来,林杰那厮,似乎是在讹银子。”

“未必。林耀被打没多久便旧疾复发,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可惜他死得太晚。早死几天就好了。”

“这……这是怎么说的?”

陈子履刚想解释,又觉得还没有把握,暂且忍住了。

话锋一转,吩咐起另一件事。

“明天,你去一趟城北的大樟里,就是李二福那条村子。”

“去干啥?”

“本官看过了,大樟里沙地多,乡民多种红薯。你就说,本官爱吃这些洋玩意。三文钱以下,有多少要多少,让他们通通送到常平仓入库。”

孙二弟听案情正上瘾,一下子没得往下听,心里空落落的。

没好气道:“您每天才吃两块红薯糕。三十斤便够吃一个月了。买那么多做什么?”

“赈灾。今天大米已经七文钱一斤了,再买下去米价要上天。先买红薯划算些。过两天,等米价降下来,咱们再重新买大米。”

陈子履揉着脑门。

如何用更少的钱,筹到更多的赈灾粮,这是一件难事。

“遭了灾,想来大家也不会讲究口味。嗯,明天先采办两百石红薯。钱从赃罚库里出。”

“那就是三万多斤!”孙二弟再次叫了起来:“少东家,您再想想吧。若是本县没遭灾,三万斤红薯,咱俩得吃到八十岁!”

陈子履不以为然道:“八十岁就八十岁。若没有洪汛,我吃就是了。知县吃得,你吃不得?”

孙二弟喉头动了动,终是咽下满腹疑虑:“小的听吩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