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葵水阴煞
昨日的一场雨，席卷了整个赤山县，道路泥泞，脚底沾满了泥土。
陆通并未仗着法力御风快行，与官道上赶集进城的其他人一般无二，寸量着年久失修的官道。
要说显眼之处，便是这昳丽非凡的面容。
他采摘了些青翠竹叶编织成衣，一袭青衣皮肤白净好似俊俏书生，惹来不少行人侧目。
好看的书生郎哪有走路进城的……
“小郎君可是要进城，用不用捎你一程？”架着牛车的老汉从旁经过，放缓速度向他招呼。
陆通初修成人身，本是为感受万物，然经过雨水冲刷的官道，竟如此泥泞不堪，他也有心与之攀谈，当即拱手笑道：“那就多谢了。”
他见牛车上堆满了木柴，便斜坐在车板上，将沾满泥土的双脚吊在空中，随口说道：“老丈经常走这条路吗，路面如此泥泞，县衙就不曾过问？”
要知道这可不是乡间小路，而是官道，根据《大昊志》中记载，即便是偏远地区的官道，也需宽至一到三丈，路面平坦，由属地县衙日常维护。
“这个小老儿就不清楚了，只知这几年道路便是如此。”
赶车的老丈扭头应了一声，凑近了些更觉惊为天人，世间竟有如此俊俏的少年郎。
他心头突地一跳，莫不是一时好心，招惹来山精鬼魅。
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正盛，这才稍稍安心。
“小郎君不是本乡人吧？”赵老汉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陆通拱手一礼：“在下姓陆，乃是清河县书生，游学至此，听闻赤山县富饶，便想领略一番。”
“那是...“老丈挺直了胸膛，皱纹阡陌的面庞也显出些傲色，“周遭的几个县城年轻的时候我都去过，路没咱这儿的宽，房子没咱这儿的高，就是暗巷里的姑娘都没咱这儿的漂亮。“
陆通闻言轻笑，那笑声如清泉流过山涧，听得赵老汉心头又是一阵恍惚。
“如此说来，老丈对这赤山县极为熟悉了。“陆通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这点心意，权当车资。“
“这如何好意思……”赵老汉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着话却已接过铜钱塞入怀中。
再看陆通，更觉谦谦公子，书香门第，便问：“公子可有去处，小老儿愿代为引路。”
陆通此时才说明心意：“此前在清河县时便听闻，赤山县城隍庙香火旺盛，神威显赫，远近百姓皆虔诚朝拜，香火袅绕竟日不绝，不知是真是假？”
赵老汉道：“此事确实如此，前几日城隍老爷才显过灵，为赵员外家中女儿拔除腹胀怪症，好端端的姑娘家，忽然就腹胀如鼓……”
陆通问道：“此事老丈如何得知？”
漫说是员外府上，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若生出此等怪病，都不会透露给外人。
赵老汉压低声音：“我常年给赵员外府上送柴，府上的丫鬟私下议论，被我偷听来的。”
“原来如此。”
两人就此寒暄数句，陆通在接近城门时下车，而后施了障眼法，这才步入城中。
他自称清河县书生，但既无清河县衙用印凭证，也无路引，定是过不去城门查验。
而赵老汉却不同，他是附近乡民，只道给赵员外送木柴，并不会过多刁难。
进入城中，处处人间烟火气。
茶楼酒肆尽是喧哗吵闹声，走街穿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说书先生讲着《狐妖报恩》的艳情桥段，引人入胜。
街边吃食也不少，热气腾腾的包子散发诱人香气，有茶碗那么大。
陆通轻轻闻了一下，喉头滚动，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这会馋虫被勾了上来。
想了想，还是正事要紧，忙不迭跟在赵老汉身后，穿过几条街巷，便停在一处宅院后门处。
施了个轻身法飘然落入宅院，陆通跟在两个丫鬟身后，片刻功夫便在熏香闺房中见到那位身患腹胀怪病的赵员外女儿。
此时少女病症俱消，肚腹如常，但容颜憔悴，显是被这怪病缠身，磨去了大半生机。
一名丫鬟端着一碗浑浊黑水，喂少女喝下，另一名少女则端来铜盆，解开少女衣衫，
陆通避而不视……
少倾，便有一名丫鬟端出半盆葵水恶露，干呕连连。
陆通施展望气术查看，却见这恶露阴气森森，倒不是什么病症，分明某种阴邪之物。
见其进入后院，将恶露倒入角落一瓮陶罐之中，而后快步走开。
“这是何处来的妖人，竟以女子月潮炼制阴物，其罪可诛。”
陆通心底凛然，快步上前，一脚踹碎陶罐，从中流出粘稠恶臭液体。
那团粘稠液体逐渐聚拢，化成人形。
似是被提前搅扰出世，心生愤怒，径直朝陆通扑来。
身未至，便有恶风袭面，吹的人魂摇魄动。
但好在陆通，不是人。
脚踏罡步，左手掐酉文法决，右手剑指刺出，心中默念雷部诛邪法咒。
霎时间，神力浩荡，从其伸出的剑指中，迸发出一道雷霆神威。
轰然一声，那葵水阴物便炸开，化作血水四处飞溅。
陆通伸手一招，血水尚未落地，在空中聚拢成球，他施一道神光将其包裹，便塞入袖中。
而后便轻声道：“出来吧，你莫非不想知晓你女儿因何招惹来此等邪物？”
在他背后的回廊处，走出一人。
衣着华丽鲜艳，却是个颇具儒雅气态的中年人，他有些激动，一双手在袖中都在颤抖。
“都说城隍爷神威显赫，果真如此，先前遣神使送来妙药，如今又遣高人斩断祸根，赵某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陆通闻言，轻叹一口气，朗声道：“你且听好，站在你面前的是灵泽村蛙神庙蛙神，与那作恶的城隍神可无半点关系。”
“你不是城隍爷派来的！”赵员外脸上闪过一丝狐疑，而后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陆通道：“你猜想的没错，令千金之所以受此苦难，与那城隍神有极大干系。”
悠悠转身，露出温润笑容：“本蛙神可以帮你。”
赵员外也因女儿之事，满面憔悴，又添几缕白发，当即跪下磕头：“求蛙神搭救，若能救活小梦，找出害我赵家之人，愿在家中供奉……蛙神神位，香火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