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枯荣之识
“死土？”
艾兰妮忍不住开口，她的感知也隐约觉得这土地有问题，但无法像老赫姆这样精准地描述。
老赫姆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林越，似乎猜到了什么。
“这股催生之力，并非源于土地本身。强行催发，如同涸泽而渔。看这叶脉，隐有躁动之象；观其根部，土色暗沉，带着一丝……腐朽之气。”
他指着土壤中几处颜色特别深暗的地方：“这是旧日污秽残留的毒性，虽然被压制，但并未根除。长此以往，这些幼苗要么过早枯萎，要么……会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畸变。”
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在那石苔草的种子上，眼神复杂：“而且，这并非寻常的石苔草种子……它本身就蕴含着一股极强的韧性，甚至是一丝……变异的潜力。用死土强催，风险更大。”
艾兰妮心头一凛，老赫姆的判断与她模糊的感知不谋而合，甚至更加深入和具体。
林越心中更是掀起波澜。
他的力量能催生奇迹，却不懂得如何引导和优化……
就像空有引擎，却没有方向盘和图纸。
这老者的【枯荣之识】，正是弥补这缺陷的关键！
老赫姆喘息了几声，抬头看向林越，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郑重：“领主大人……老朽或许……有办法。我懂得一些古老的法子，可以尝试引导这股力量，先改善这片死土，再慢慢梳理苗中的生机，让它们更健康地扎根、生长。”
他语气诚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老朽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在此地…有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这身残破的知识，若能不至于彻底失传……老朽死也瞑目了。”
那【对知识失传的忧虑】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
林越看向艾兰妮，后者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既有对老赫姆知识的信服，也带着对合作的认可。
林越转回身，看着老赫姆，语气平静而坚定：“赫姆先生，欢迎您的加入。这片领地的原则很简单：相互帮助，共同建设。只要您不背弃我们，不背弃这片土地，这里永远有您的一席之地。”
老赫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和感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沙哑着声音道：“领主大人放心，老朽……绝不相负。”
阳光下，三人围绕着那片象征着希望，却又暗藏危机的试验田，达成了第一个共同的目标。
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领主，一个熟悉自然的精灵少女，一个掌握古老知识的流亡老者。
脆弱的联盟，在荒芜的土地上，因为共同的希望，初步建立。
“那么……”
老赫姆深吸一口气，仿佛重新找到了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意义，目光投向那片需要改造的土地，“领主大人，艾兰妮小姐，我们……或许可以从准备一些特殊的‘灰烬’开始……”
……
“这片死土，需要‘活化’。”
老赫姆靠坐在棚屋门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思路却异常清晰，“艾兰妮小姐，你熟悉这片土地的草木。我们需要一些……嗯，让我想想……带有‘锐金’气息的矿石粉末，不需要多，一点点就好。还有，向阳坡上那种紫色小花的灰烬，记得要完全燃尽的灰。最后，如果能找到一些腐烂透顶、带着‘生发’之意的黑色腐殖质，那就更好了。”
艾兰妮认真地听着，眼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
她对植物的感知力极强，老赫姆描述的几种东西，她立刻就在记忆中锁定了可能存在的地点。
“交给我。”
她不多言语，转身便灵巧地消失在荒芜的旷野中。
林越则看着老赫姆，等待着自己的任务。
没过多久，艾兰妮便回来了，手中捧着几块暗红色的矿石，一小撮细腻的紫色灰烬，以及一捧散发着浓郁土腥气的黑色腐殖土。
效率之高，让老赫姆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许。
材料准备就绪。
三人再次来到试验田边。
“领主大人，”老赫姆转向林越，神情凝重，“接下来，需要借助您的力量了。老朽会将如何‘调和’这些物质、如何‘唤醒’土地生机的关键信息，尽可能地传递给您。您需要做的，就是用您那纯净的水之力，作为引导，将这份‘意念’，融入水中，再渗入土壤。”
他又看向艾兰妮，“艾兰妮小姐，请您用您的自然之力，在一旁护持，引导这股力量更加温和，避免损伤幼苗。”
林越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这绝对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尝试。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调动“心之壁垒”，这一次，他没有去强行汲取或对抗，而是将其作为一个“接收器”和“放大器”。
他小心翼翼地引动【纯净水流（残片）】的概念，将其附着在陶罐中的清水上。
与此同时，老赫姆闭上了眼睛，额头青筋微微凸起，干瘪的嘴唇无声翕动。
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意念，如同无形的丝线，从他身上延伸出来，连接到林越的感知中。
那意念中包含了大量的信息碎片——关于矿石粉末如何中和毒素、紫色灰烬如何激发地力、腐殖质如何孕育生机，以及如何平衡这一切的古老知识……
如同在他脑海中绘制出了一副模糊但关键的“概念蓝图”。
艾兰妮也伸出双手，虚按在试验田的边缘，周身散发出淡淡的、柔和的绿色微光。
一股【自然的庇护】概念如同温暖的薄纱，轻轻笼罩住那几株幼苗，也与林越引导的水之力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林越感受着老赫姆传递来的“蓝图”，精神力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蕴含【纯净水流】概念的清水。
这感觉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战斗或单纯的浇灌。
不再是粗暴的冲击或简单的覆盖，而更像是用精神力做针，以【纯净水流】为线，按照【枯荣之识】提供的纹路，在这片小小的土地上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刺绣”。
每一滴水如何渗透，每一丝净化之力如何流转，如何与矿石粉末、灰烬、腐殖质相互作用……
都需要精准的引导和控制。
精神力的消耗方式变了，不再是短时间的大量爆发，而是持续的、精细的输出，如同涓涓细流，却更加耗费心神。
老赫姆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更加苍白，显然这种精神投射对他衰弱的身体是巨大的负担。
艾兰妮周身的绿光也微微闪烁，显然在维持着与土地的共鸣。
但奇妙的变化，正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