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说书人当上努尔哈赤师爷
一般人都认为，努尔哈赤最早的汉人顾问是抚顺人范文程。其实，在范文程之前，浙江人龚正陆早就投靠了建州，成了努尔哈赤的汉人顾问。这件事在《李朝实录》里有记载。
龚正陆，在嘉靖末年被掳到了建州。之后，就逐渐跻身于建州的贵族阶层，还当上了努尔哈赤的启蒙老师。努尔哈赤父子最早关于“中国知识”的启蒙，可都是从龚正陆这儿学来的。
后来努尔哈赤起兵了，龚正陆就担任“文学外郎”，开始参与建州的内政外交机密事务。他可是帮了大忙，为努尔哈赤招揽女真诸部出谋划策，还努力维持着建州与明朝、朝鲜之间的均衡关系，做了不少了不起的辅佐工作。而且，努尔哈赤对《三国演义》的了解，也是从龚正陆这儿学到的。
不过，龚正陆到底是怎么成为努尔哈赤的汉人顾问的，历史上并没有确切的记载。但是，在1595年的时候，努尔哈赤和朝鲜国起了矛盾冲突，朝鲜就请明军来从中调停。龚正陆作为努尔哈赤的“文学外郎”，见到了这次调停事件中的浙江老乡杨大朝。
龚正陆自己讲述了自己的身世，根据他“年少客于辽东，被抢在其处”，还有“有一子尚在浙江”这些说法推测，他很可能是个浙江的行商，被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给掳走了。因为他读过书，所以就成了努尔哈赤的启蒙老师。
有参与调停此事的朝鲜女真通事河世国回国后报告说，龚正陆“投属虏地，几至三十余年”。这么一推算，那个时候努尔哈赤才只是个几岁的小娃娃。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龚正陆就是努尔哈赤最早的老师。
这位龚正陆老师可算不上什么饱学之士。他也就是读过几年书，稍微能明白点文理，严格意义上来说，都算不上知识分子。他就是教努尔哈赤念念“人之初，性本善”，认认“赵钱孙李”，再时不时讲讲中国历史上的小故事。就像《李朝实录》里记载的，“虏中识字者，只有此人，而文理未尽通矣”。
说白了，龚正陆的文化水平充其量就是个路边茶馆的说书人。只见那惊堂木一拍，他讲起《三国演义》，听得一众贝子贝勒如痴如醉，把他当成一位博古通今的大学士。
那龚正陆的文理究竟“通”到啥程度呢？他曾经代表努尔哈赤给朝鲜国写过一份国书，这国书就被收录在《建州纪程国记》里。咱来看看这国书是啥样的：“……蒙你朝鲜国，我女直国，二国往来行走学好……若有你的高丽地方生畜不见了，与我达子说知，亦寻送还。你差通事，答（达之误）满堡（满浦之误）城到我家来。若有你的人畜，我送去。我的达子到你地方，你送还与我……”
您瞧瞧，这文白混用，错误百出的国书，说龚正陆“文理未尽通矣”，真还算是客气的了。这也说明，在努尔哈赤建立后金政权前后，建州女真的社会文化确实相当落后。《建州纪程国记》里也说了，“此人（龚正陆）之外，更无解文者，且无学习者”。
不过，努尔哈赤可把龚正陆当成上宾看待，这一点对建州意义重大。这不仅加速了中原文化向建州的输入，还对培养人才、壮大自身实力起了特别重要的促进作用。而且，龚正陆对努尔哈赤的贡献可不止是给建州带来中原文化这一点。
他还为努尔哈赤培养了不少人才。除了日常给努尔哈赤充当顾问、出谋划策之外，他还奉命教授努尔哈赤的子侄们，像褚英、代善、莽古尔泰、汤古代、阿巴泰、阿敏、皇太极这些，都拜龚正陆为师傅，对他那是极为尊敬。
龚正陆虽说没有受过正规的儒家教育，可传统的文化典籍他也很精通，尤其是四书五经，也能说道说道。可以说，他既是努尔哈赤的启蒙老师，也是他那些子弟们的启蒙老师，把他们的思想打开了，思路也给开阔了。
就在努尔哈赤大展宏图的日子里，龚正陆一直相伴左右。这期间，努尔哈赤对明朝的态度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一开始表面上还算恭顺，后来就暗地里违背明朝的命令，不断兼并其他部落。不过总的来讲，还是服从明朝号令的，这其中龚正陆的影响也脱不了干系。
因为努尔哈赤特别信任龚正陆，把很多重要的事儿都交给他办，所以他对建州的军事行动那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可以说，随着时间推移，龚正陆成了掌握建州机密的特殊人物。可努尔哈赤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是为了建州以后的发展，他不得不时刻留意着龚正陆的一举一动。
可有意思的事儿来了，从万历二十九年（1601）往后，建州就再也没有龚正陆的消息了。这个曾经的核心人物就这么突然从政治舞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从各方面的情况来分析，他不太可能是老死的。那时候他大概60岁左右，虽说算得上是垂暮之年，但也不一定就会老死。而且，他有众多的子侄妻妾。按照努尔哈赤一贯的行事风格，但凡对建州开创事业有功劳的人，都会得到奖赏。要是人去世了，还会恩泽到子孙后代，赏赐封赠那都是极为丰厚的，类似这样的事儿可不少。
可奇怪的是，不管是龚正陆本人，还是他的子孙后代的，都没有得到一丁点儿的赏赐。而且在后来成书的清代官书上，压根儿就没他的名字，他那些子侄后代也没有留下任何记载。这些情况都指向了一个可能：龚正陆是犯了重大政治问题，也就是所谓叛逆之事，被努尔哈赤给杀掉了。极有可能，当时辽东的将领知道龚正陆这个人后，私下里策反了他，导致了他的悲剧结局。
清代的惯例，但凡是因叛逆被诛杀的人，官书、实录甚至宗谱都不会留下名字。所以，龚正陆最后的结局很可能就是被努尔哈赤诛杀，家里财产被抄没，家属沦为奴隶，那可真是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