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重生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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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望柏林

2002年1月中旬,柏林时间上午10点,电影节入围名单公布。

2002年的中国电影版图上,陈默的《不可饶恕》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这位中央戏剧学院年仅20岁的在校生,不仅以主竞赛单元入围者的身份将冯小刚、张艺谋等资深导演的参展作品甩在身后,更以惊人的艺术完成度改写了“电影大师”的年龄定义。

这个充满戏剧性的时刻,构成了中国电影史上最具冲击力的代际更迭宣言。

当《大腕》《男人四十》等作品以成熟工业体系的面貌出现在柏林时,《不可饶恕》的入围直指电影节评选的核心价值,对电影纯粹性的追求。

陈默用16mm胶片拍摄的处女作,以近乎野蛮的影像力量解构了当时中国电影两种主流叙事:第五代导演的民俗奇观与第六代导演的地下叙事。

陈默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创作姿态,恰恰契合了欧洲电影节对“原始创造力”的永恒渴望。

中戏的欢腾与其他院校的静默形成的强烈反差,暴露出艺术教育体系的竞争暗流。

在张艺谋、陈凯歌等前辈构建的“第五代神话”尚未退场,贾樟柯、王小帅等“地下导演”艰难浮出水面的转型期。

陈默的横空出世意外地打破了既定的代际传承链条,这种学院派出身,却具有独立电影精神的混合特质。为后来中戏派新势力的崛起埋下了伏笔。

《不可饶恕》的案例揭示了一个永恒的艺术真理:在过度专业化的电影工业中,有时正是那些未被规训的创作本能最具穿透力。

陈默当时对类型片元素的创造性误用(如黑色电影框架与戏曲程式的嫁接),恰恰预示了后来青年导演的“迷影式创作”路径。

这种不完美的生猛,往往比精密的计算更接近电影的本质。

当电影学院的教室开始讨论中戏20岁学生能做到的事时,中国电影创作的年轮已经悄然转向。

艺术价值的评判权不再天然属于资历与辈分,而开始向那些敢于重新定义电影语言的突围者倾斜。

这或许正是《不可饶恕》入围事件超越其本身的最深刻意义。

………

“陈默入围了!柏林主竞赛!”

邓槽的声音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中戏的走廊。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从导演系传到表演系,再从教学楼烧到宿舍楼。

不到十分钟,整个校园都知道了——陈默,那个总是一个人抱着摄像机在校园里晃荡的大二学生,竟然带着他的处女作《不可饶恕》闯进了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表演系的学生挤在公告栏前,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真的假的?那可是柏林啊!”

李光洁推了推黑框眼镜,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官网刚更新名单!”

高路举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The Unforgiven》的英文片名,后面跟着“Director: Mo Chen”的字样。

“靠,他才20岁吧?这特么是要逆天啊!”有人忍不住爆了粗口。

………

王校长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又仔细看了一遍邮件。

“确认了,确实是主竞赛单元。”

办公室里的几位教授面面相觑,空气凝固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这小子……”徐教授摇头笑了。

“去年他交期末作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别人拍五分钟的短片,他硬是剪了个二十分钟的‘伪长片’,还把胶片烧了一部分做效果,气得老刘差点给他挂科。”

“结果现在,那部作业成了柏林入围片的前身。”

王校长叹了口气,语气里却带着藏不住的欣慰。

电话突然响起,王校长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变得更加精彩。

“刚接到电影局的通知,媒体已经炸锅了,明天估计会有大批记者来学校。”

他放下电话,环视一圈,“各位,我们得准备一下了,中戏这次,要出名了。”

………

消息传到北京电影学院时,正值午休时间。

导演系和摄影系的几个学生围在食堂的电视机前,屏幕里滚动播放着快讯。

“中国青年导演陈默新片《不可饶恕》入围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陈默?谁啊?”有人皱眉。

“中戏的,听说才大二。”旁边的人低声回答。

一阵诡异的沉默。

角落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生突然冷笑了一声。

“咱们学校今年送展的是学长的《花眼》,结果只进了‘论坛单元’。”

没人接话,电视里的新闻还在继续,但食堂里的嘈杂声似乎小了许多。

………

奇怪的是,风暴中心的陈默本人,此刻却不在学校。

他的室友刘阳被记者堵在宿舍门口,一脸无奈:“我真不知道他去哪了,昨晚就没回来。”

事实上,陈默正坐在后海的一家小咖啡馆里,面前摊开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

窗外是冬日的萧瑟,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没人注意到这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

陈默的手机早已调成静音,屏幕不断亮起,显示着数十个未接来电——学校的、媒体的、甚至几个陌生号码,大概是闻风而动的制片人。

咖啡馆的电视突然切到娱乐新闻,女主播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这位20岁的年轻导演,还是中戏大二学生,能否成为中国电影的新希望?让我们拭目以待。”

陈默盯着笔记本上潦草写下的最后一句话:“生活不是用来被原谅的。”

那是《不可饶恕》的最后一幕台词。

陈默合上本子,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火车票。今晚,他要先去上海华纳分部,再从那里飞柏林。

没人知道,他的背包里还塞着一堆剧本申请。

………

北京电影学院的教师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几位资深教授聚在一起,脸色都不太好看。

“中戏这次算是踩到我们头上了。”导演系的张教授掐灭烟头,语气低沉。

“这个陈默,什么来头?”另一位老师翻着刚打印出来的资料。

“履历干净得吓人,就一部学生作业,直接冲进柏林主竞赛?”

“听说他去年拍的那个短片《边缘》,在独立影展圈子里小范围传过。”

年轻些的助教插话,“风格很野,完全不像学院派。”

“野路子?”

张教授冷笑一声,“野路子能进柏林?背后肯定有人推。去年不是进了路川剧组吗,姜文推荐进去的。”

办公室里一时沉默,没人说破。

但大家都清楚,中国电影圈这些年,能被国际电影节青睐的,要么是第五代导演的史诗巨制,要么是第六代的地下叙事。一个20岁的在校生,凭什么?

………

上海戏剧学院的男生宿舍里,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几个年轻人脸上。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指着屏幕,“你们看这篇报道,《不可饶恕》是用16mm胶片拍的,成本不到500万!”

躺在床上的寸头男生猛地坐起来,“500万,我们毕联作品预算都十万了不起了!”

“重点不是钱。”

宿舍长陈宇盯着陈默的采访截图,眯起眼睛,“他说‘生活不是用来被原谅的’,这话有点意思。”

宿舍里突然安静下来。

过了几秒,黑框眼镜突然拍桌:“妈的,咱们也别磨叽了!老陈,你不是有个本子一直没敢拍吗?干脆就照这个路子来!”

陈宇没说话,但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像在思考什么危险的事情。

………

华谊兄弟的会议室里,王中军把一份《中国电影报》扔在桌上。

“这个陈默,签了哪家公司?”

底下人面面相觑。

“好像,还没签。就是中戏的一个学生。”王中磊说道。

“学生?”

王中军笑了,“能进柏林主竞赛的学生,明天就不是学生了。去联系,不管多少钱,先绑住再说。”

电影圈内,前辈导演们也对这位年轻人投以关注的目光。

某位知名导演在私下感叹:“后生可畏啊,陈默这片子我看过粗剪,确实有想法。”

“听说他连投资都是自己出的,走的西影制片厂的路子。”另一位制片人插话。

“这才是最可怕的,说明他有独立运作的能力。”

与此同时,一些制片公司已经开始行动,试图联系陈默合作新项目。

“陈导,我们公司有个本子,特别适合您……”

“谢谢,但我目前想先专注手头的项目。”陈默婉拒了大部分邀约。

与此同时,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第五代导演在私人饭局上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电影是手艺活,哪能一步登天?”

饭桌上没人接话。但散场时,有人注意到,这位导演的助理悄悄要了陈默的联系方式。

………

国内媒体迅速跟进,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都被《不可饶恕》和陈默的名字占据。

“中国新生代导演闪耀柏林!”——《电影周刊》

“中戏骄傲:陈默的‘不可饶恕’之路!”——《文艺报》

电视台的采访请求如雪花般飞来,陈默的电话几乎被打爆。

“陈导,能谈谈您的创作灵感吗?”一位记者在电话里急切地问道。

“其实,这部电影源于我小时候看到的一个故事。”陈默道。

………

《南方周末》的文化版头条用了整整两版剖析“陈默现象”:《从学校到柏林宫:中国电影新人》。

新浪网紧急上线专题:“20岁导演震惊世界:是天才还是泡沫?”评论区吵成一团。

最绝的是《看电影》杂志,他们翻出了一年前对中戏学生作业展的报道。

角落里有一张模糊的照片,陈默蹲在放映机旁,像个场务。配文:“昨日路人甲,今日冲柏林。”

………

在所有媒体疯狂寻找这位新晋“天才导演”时,陈默正坐在BJ开往上海的绿皮火车上。

车厢里充斥着泡面味和鼾声。他盯着手机里校长发来的信息。

“下周,学校已经安排发布会,速回。”

冬日的田野飞速后退,他想起去年自己在北影厂,后面的废片仓库里淘到那批过期胶片时,看门大爷说的话。

“小伙子,这玩意拍出来都是黑的,没人要了。”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

“黑的才好。”

………

夜深人静,上海的雪轻轻落下,在酒店窗玻璃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陈默靠在窗边,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思绪随着雪花飘远。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父亲的电话。

“儿子,看到新闻了,真为你高兴。”

父亲陈铁山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又隐约有些哽咽。

陈默嘴角微微扬起:“爸,谢谢您,这只是好的开始。”

“你妈妈高兴坏了,一直念叨着要给你包饺子,等你回来。”

父亲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期待。

“这次,争取抱个大奖回来,让我俩高兴高兴。”

陈默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剧本上,纸张边缘已经被翻得微微卷起。

他轻声打断:“我尽力,这次不行还有下次。继续走下去。”

“好,家里支持你;钱不缺,尽管造。”

电话那头,父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再多说,只是叮嘱他注意身体,别太拼。

挂断后,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窗外雪落的声音。

他走回桌前,拿起剧本,指尖轻轻摩挲着扉页。

这本《不可饶恕》的初稿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有些地方被划掉重写,有些段落被红笔圈出,旁边潦草地写着“太直白”“再克制点”。

他翻到最后一页,盯着那句台词:“有些错,一辈子都赎不清。”

这是电影的最后一幕,主角站在废墟里,对着镜头说出的话。

当初写这句时,他只是凭直觉落笔,甚至没想过它会在柏林引起怎样的回响。

他拿起钢笔,在扉页上缓缓写下一行新字:

“电影,是我的不可饶恕,也是生活的救赎。”

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秒,墨水微微晕开。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

中戏小礼堂被改造成临时发布会现场。

长枪短炮的摄像机后面,站着北电的探子、上戏的观察员、各大公司的星探,以及几位特意“路过”的著名制片人。

校长在后台急得冒汗:“陈默到底到哪了?”

校门口,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年轻人被保安拦下。

“同学,今天不开放参观。”

年轻人摘下口罩,露出熬夜后的黑眼圈:“我是陈默。”

保安愣了两秒,突然扯着嗓子喊:“来了!人来了!”

远处,闪光灯如暴雨般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