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戏闹医府
玄灵历三千七百载，青木镇。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黄氏医府后山的药田里已蹲着一个青衫少年。他指尖轻抚过一株通体赤红的奇异植物，那植物叶片如火焰般卷曲，顶端结着三颗晶莹剔透的朱果，在晨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笑天椒啊笑天椒，“少年用银针小心戳破一颗果实，嗅了嗅渗出的汁液，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十种药材嫁接三个月，总算没白费功夫。“
他十七岁的面容还带着几分稚气，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灵动。晨风吹拂他随意束起的黑发，腰间挂着的牛皮针囊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少主！“药童阿竹慌慌张张从田埂上跑来，草鞋上沾满泥泞，“黄浩少爷带着人往这边来了，说、说要检验您这个月的修炼成果！“
黄琪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将笑天椒汁液滴入一个小瓷瓶：“告诉堂兄，我在百草轩等他。“说完，指尖一弹，瓷瓶划出弧线精准落入左袖的暗袋中。
阿竹急得直跺脚：“可他们这次带了测灵盘！要是当众测出您还是练气三层...“
“测灵盘？“黄琪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就是那个会发光的铜盘子？“他站起身，青衫下摆沾着晨露，随手从药田摘了朵紫色小花插在阿竹耳边，“放心，我自有办法。“
百草轩内，药香氤氲。
黄琪正在给一位驼背老农把脉。三根修长的手指搭在对方枯瘦的腕间，忽然皱眉：“张伯，您这腰痛是不是又去后山挖灵菇了？“
老农讪笑着点头，粗糙的手掌不安地搓着衣角：“小神医明鉴...老伴咳嗽大半个月了，听说灵菇...“
“《本草纲目》有载，青木后山的灵菇需配雪莲才能入药。“黄琪从针囊抽出三根银针，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光，“您这样生吃，不仅治不了病，反而会加重湿气。“
手腕一抖，三根银针已精准刺入老农后背穴位。针尾颤动间，竟有淡淡青气如游蛇般在皮肤下流转。
“《灵枢》有云：'腰者肾之府，转摇不能，肾将惫矣。'“他边说边以特殊手法转动银针，“我这'春风三叠'，可比您偷挖的那些灵菇管用。“
老农正要道谢，大门突然被人踹开。五个锦衣少年气势汹汹闯进来，为首的黄浩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手中果然托着个青铜圆盘。
“废物堂弟，躲在这儿装什么神医？“黄浩一脚踢翻门边的药篓，晒干的当归洒了一地，“今日族老要检查年轻子弟修为，你该不会还是练气三层吧？“
百草轩里顿时鸦雀无声。几个抓药的百姓缩到墙角，张伯吓得要从针榻上爬起来。
黄琪按住老农肩膀，不急不恼地继续捻针：“堂兄来得正好，我刚配了副'清心明目散'。“他从右袖摸出个绣着云纹的香囊，“挂在身上，保管神清气爽。“
黄浩狐疑地接过香囊，突然冷笑：“又想耍花样？上次的泻药让我在比武时...“话未说完，身旁跟班已抢着把香囊系在他腰间。
“这次真不是药。“黄琪无辜地眨眨眼，左手悄悄在袖中掐了个诀。香囊内里的笑天椒粉末与黄浩身上的龙涎香接触，顿时发生微妙反应。
半刻钟后，百草轩乱作一团。
“哈哈...哈哈哈！“黄浩突然仰天大笑，手中测灵盘当啷落地。他拼命想捂住嘴，却控制不住地笑出眼泪，“你...哈哈哈...卑鄙！“
五个锦衣少年像中了邪似的，有人笑得滚到地上抽搐，有人边笑边捶打自己胸口。测灵盘在地上转了几圈，指针疯狂摆动，最后停在“练气九层“的位置不动了——可惜此刻没人注意。
来看病的百姓们目瞪口呆，几个孩童却跟着咯咯笑起来。阿竹躲在药柜后，肩膀一抖一抖地憋笑。
黄琪优哉游哉地摇着折扇：“《素问》说'喜伤心'，堂兄这是喜乐过度的症状啊。“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青瓷药包，“止笑散一副，换后山那株百年灵芝，如何？“
“混账！“黄浩笑得面目扭曲，突然暴起挥拳。谁知刚迈步就左脚绊右脚，整个人扑向药柜。黄琪闪身避开，顺手往他后颈又扎了根银针。
黄浩顿时像被抽了骨头般软倒在地，只剩嘴巴还在不停大笑。跟班们吓得连连后退，有个胆小的已经尿了裤子。
“再加三根银针。“黄琪蹲下来，用针尖轻轻拍打黄浩涨红的脸，“堂兄知道吗？笑穴连着膀胱经，再笑下去...“他意有所指地瞥向对方湿漉漉的裤裆。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咳。众人回头，只见一位白发老者负手而立，月白长袍上绣着青松纹样——正是黄氏医门当代门主，黄苍澜。
“闹够了吗？“
老人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百草轩瞬间安静。黄浩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黄琪吐了吐舌头，飞快收起银针。
“身为医者，以术戏人，成何体统？“黄苍澜白眉下的眼睛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孙子身上。出乎意料的是，老人眼中竟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黄琪乖巧地低头：“孙儿知错。“手上却悄悄把笑天椒的解药塞进黄浩嘴里。
黄浩呛得直咳嗽，被跟班们搀扶着爬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不敢对门主发作，只能恶狠狠瞪了黄琪一眼，带着人灰溜溜走了。
待众人散去，黄苍澜忽然伸手：“拿来。“
“什么？“黄琪装傻。
“笑天椒的种子。“老人无奈摇头，“你当老夫认不出那是赤焰草和迷心花的杂交种？“
黄琪讪笑着从腰带暗格里摸出几粒红籽。黄苍澜接过种子，指尖泛起青光，竟将种子碾成粉末。“医者仁心，这等戏弄人的东西...“
话未说完，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口溅上几点暗红。黄琪瞳孔骤缩：“爷爷！“他一把扶住老人，鼻子动了动，“您用了血竭和冰片？后山封印又松动了？“
黄苍澜神色骤变。窗外忽有惊鸟飞起，一片枯叶打着旋落在砚台上。老人盯着落叶看了许久，终于长叹：“琪儿，今晚来我房中。有些事...该告诉你了。“
暮色如墨，黄琪蹲在房顶上啃着烧饼。
医府西院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爷爷的院落还亮着。他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脉轮廓，那里是黄氏禁地，常年被雾气笼罩。小时候他曾误入禁地，结果被爷爷罚抄《黄帝内经》整整三个月。
“血竭止血，冰片镇魂...“黄琪喃喃自语，“爷爷到底在封印什么？“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猛地回头，看见爷爷院墙外闪过一道黑影。那身影鬼魅般飘过，月光下竟没有影子！
黄琪浑身汗毛倒竖，烧饼掉在瓦片上。他本能地摸向针囊，却听见院内传来“砰“的碎裂声，接着是爷爷的怒喝：“休想！“
一道黑影破窗而出，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黄琪不假思索甩出七根银针，针尖在月光下划出金色轨迹，竟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七星锁魂？“黑衣人惊咦一声，袖中甩出三枚泛着紫光的毒镖。黄琪侧身闪避时，忽觉丹田一热，那些平日懒散的真气突然自行运转，顺着银针狂涌而出。
针尖金光大盛，在空中织成密网。黑衣人被迫落地，面巾被气浪掀开一角——那分明是张布满诡异紫纹的脸！
“玄医秘典现世，黄氏医门休矣！“黑衣人厉声长笑，突然化作黑雾消散。只剩半页泛着金光的残纸飘落，被黄琪下意识接住。
纸上《黄帝内经》四字灼灼生辉，其下小字赫然是：“五运六气者，天地之纲纪...“
院内传来重物倒地声。黄琪顾不得细看残页，冲进屋内时，只见爷爷倒在血泊中，胸前插着半截紫色冰晶。
“别碰...蚀心毒...“老人艰难地指向书架，“《灵枢》...第九卷...“
黄琪颤抖着取下古籍，书中竟夹着另外半页金纸。当两片残页靠近时，突然迸发出耀眼光芒，无数金色文字如活物般浮现在空中，最后汇聚成四个大字：
医道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