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欠你一次正式的道谢
“吕阳......”风横轻声开口，语气中透出几分复杂。他的目光落在吕阳身上，带着认真与一丝遥远的回忆。
“我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是在南线战场。但那时候，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说得坦率，丝毫没有刻意掩饰曾经的轻视与冷漠。
“直到后来，我听说我师尊身陨的时候，是一个人族修士率先冲了出去，在高悬头顶的屠巫剑下，将他的两件遗物冒死夺了回来，部落里对你的评价很高。”
风横神色沉静，那张一向冷峻的面庞，此刻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自从大羿陨落，他便似失去了笑容，如今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从那一刻起，我便后悔当初未能在战场上与你结识。也一直想找个机会，亲自见你一面。”
“因为，大羿部落欠你一次正式的道谢。”
他微微顿了顿，抬眸认真道：“而我，作为老师唯一的亲传弟子，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责任，为他，为整个大羿部落，向你致谢。”
说罢，他在无数天骄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弯下了腰。
这道身影曾在战巫试炼中一箭震天，也曾在无数次战斗中如利刃般锋芒毕露，如今却躬身行礼，神情郑重，毫无虚伪。
这一幕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他们原以为两人一见面不说直接大打出手，起码也会是火药味十足，然而风横上来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向着吕阳行礼。
就在风横弯腰的一刹那，吕阳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吕阳的身影出现在风横面前，右手轻轻托住那将落未落的一躬。
“风横兄太客气了。”吕阳神情温和，嘴角带笑，但话语却铿锵有力，“帝俊十子肆虐天地，致使苍生涂炭。大羿大巫挺身而出，射日金乌，乃是替天行道，其壮烈之举，早已铭刻在天下万族心中，而不仅仅只是巫族的骄傲。”
“我修为浅薄，战力微末，未能在他生前助其一臂之力，只能于他身陨之后，冒死护下两件遗物，算不得什么大义之举，还望风横兄莫要责怪。”
吕阳语气沉稳坦然，不卑不亢，一如他立于风雪中的身影，稳如山岳。
对面的风横听罢，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光芒愈发清亮。他面色肃穆，语气却多了几分唏嘘：
“能结识吕兄这等人物，实乃风横之幸。只是……相见恨晚。”
他轻轻一叹，眉宇间难掩遗憾之色：“更可惜的是，与吕兄初次相会，本该把酒言欢，纵论天地，却偏偏是在这般尴尬的局面之下。”
风横停顿片刻，旋即神情一正，目光郑重地望着吕阳：
“我乃老师唯一亲传，老师身陨之后，便将部落之旗交由我来承载。我肩上的，不只是大羿之志，更是整个大羿部族未来的存亡。”
“如今乱世将至，大劫初现，我唯有不断追逐更强的力量，才有能力在这滔天浪潮中保全族人。”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格外真挚：“吕兄对我部落有恩，非万不得已之时......我自然不愿与吕兄兵戎相见。”
一向冷峻坚毅又锋芒毕露的风横，此刻罕见地收敛了凌厉，话语间更添几分诚恳与无奈。
他所言并非虚言。此刻的他，内心确实充满矛盾。
眼前的吕阳，虽在“问渊真骨”的争夺中压过雷炎、断修等天骄，最终立于妖灵之前，但他所凭借的更多是策略、时机与一招鲜明的领域能力，并非正面战力的全面压制。
真要论实力，风横心中自有一杆秤，在实打实的战力上，吕阳俨然是不是几位顶尖天骄的对手。
就论“九转元功”这一炼体秘术，吕阳顶多也就是四转小成，但在场的几位顶尖天骄皆是五转水准，其中的断修更是离五转大成只差临门一脚，差一步便是六转可为巫族统领。
就算是论道法神通，在场的几位顶尖天骄哪个不是被各自部落当做种子来重点培养，而吕阳身为人族，乱世之下的一届散修，修行资源和功法全靠自己，跟几人完全不是一个水准。
风横实在不愿在此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击败这位保护大羿遗物的“恩人”，夺走真骨。
那会让他心中失衡，也会让整个大羿部落蒙羞。
他能做的，就是给吕阳一个台阶——一个体面地交出真骨的机会，但愿对方能够听懂他话中的分寸。
“唉......”吕阳同样长叹一口气，语气怅惘道，“风横兄所言不无道理，大劫浪潮的冲刷之下人人自危，都想尽可能保全自身与身边人，同时也致使你我二人在如此尴尬的情形下相见。”
“不过......也正如风横兄所言，你我皆为变强，风横兄尚有族群庇佑与支持，而我吕阳，不过是这时代下孤零零的一叶小舟，若是不竭尽一切可能变强，怕是顷刻间便被浪潮击碎于水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虽平，言辞中却皆夹杂着一声声叹息，似在惋惜、似在妥协，令周围人一时听得有些出神。
可不知从何时起，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悄然弥漫在场间。
明明两人立于原地、纹丝未动，但气势却如江河倒灌、山岳压顶，正不断攀升，眨眼间便冲至巅峰。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压迫，几位修为稍弱的天骄面色微变，只觉胸口发闷、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连退了数步，脸上浮现惊骇之色。
“所以......他们这是，要动手了？”姬玄眼神一凝，死死盯着场中二人，语气有些凝重。
“风横话中有话，想要劝说吕阳主动放弃，不愿出手争斗。”余归沉声道，“但吕阳看样子是不愿意放弃了。”
“他已经几次表现出出乎我们意料的实力，可他若真能正面击败风横，又何必遮遮掩掩，实力至此就完全没有躲藏的必要了。”
巫清儿一双美眸目不转睛地望向吕阳，眼中满是担忧，她知道吕阳一向会保留底牌，但正面对抗风横这种级别的对手，她和余归一样，实在无法想象该如何取胜。
“吕兄既然执意如此，那我也无法再行劝阻。”风横轻叹，目光停留在吕阳毫无惧色的面庞上，“我与吕兄切磋一二，既然我为发起挑战者，那么理应由吕兄来选择挑战方式。”
“尽管我以箭术驰名部落，但基本的体术和道法神通倒也略懂一二。”
周围顿时一静。
不少天骄听到此话，眼中都泛起一丝光亮。
风横以箭术立威，此刻竟愿放弃自身最强手段，将选择权交给对方，无疑是表现出极大的诚意与气度。
巫清儿眉头微蹙，轻咬下唇。她知吕阳精于雷法，若是比拼神通，或许还能搏出一线生机。风横之强，在于神弓，若能避其锋芒，也未尝不可一战。
一时间，众人目光皆聚焦在吕阳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这样啊......那我就选择......”
吕阳听闻略作沉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是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在众人目光中，他最终轻启嘴唇——
“箭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