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文心天授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体罚学生是吧？这事没人管吗？”
陆凡心中下意识的涌现出反感，但随即意识到，在这里可没有短视频和自媒体，也没有那么多仗义执言的“好心人”。
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还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呢。
心中吐槽着，可他还是随父亲来到老者面前。
一见那老人，陆中庸不顾身上还穿着官府，当面深深施礼恭敬无比：
“孟师，我把陆凡带来了。”
陆凡看着他的举动，脑海中浮现出这老人的信息来：
“孟浩书，陆家私塾主讲，举人境界。”
“三十年间培养出包括陆中庸在内的两代学子，在家族中地位超然，几乎可以排在外姓人中首位了。”
孟夫子微微转过脸，看了陆凡一眼，脸上带着冷漠：
“二少爷卧病多时，恐怕课业落下不少，今日本来不必参加考验……”
“不过如此一来，难免对于其他人不够公平。”
“这样吧，我不靠你课业，也不问你经典，就考考你的才学吧。”
陆凡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开口想要争辩：“老师，我生病期间没时间温书……”
却被粗暴打断：“所以我不考你书中内容，只问你的才学！”
“生病了不能温书，难道还不能思考学问之道吗？”
“如你这般偷懒，何时能入儒门正道？”
陆凡嘴角抽搐：“听听这是人话吗？”
“都生病了，还得抽空在心里思考学问。”
“有那精神头，我那还叫生病吗？”
可是当着便宜老爹的面，他也不好顶嘴，只能沉默不语。
“你且等着，等他们测完就轮到你了。”
果然被留堂的，就没有好学生，一列七八个筛选出来的少年中，就有一半没通过测试。
他们每人手心都挨了三下狠的，抹着眼泪站到一旁屋檐下去了。
轮到陆凡，孟夫子将手往身后一探，变魔术般的掏出一把大一号的戒尺。
这一根比起之前用的，长宽多了何止一倍！
而且遍体阴沉泛着乌光，分明是用玄铁打造。
“你这戒尺在我的世界，都得算管制武器知道吗？”
陆凡心中大骇，心中铺天盖地的羊驼奔袭而过。
难以想象用这把戒尺打手心的感觉，别说三下，哪怕就一下还不打的骨断筋折？
这老小子，不会是讨厌我的人故意派来整我的吧？
那孟夫子泰然自若，手中轻抚戒尺，眼睛盯着陆凡：“且先作一首五言。”
“就以今日的天气为题。”
“作诗，天气为题？”
陆凡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心中盘算：
“诗人写诗，通常都是有感而发，而能够触动诗情的，多是相对极端的天气。”
“似这种晴空万里的日子，那些写诗的不是忙着赏花踏青，就是忙着勾栏作乐，写的诗也都是有针对性的。”
“如果无脑抄袭，恐怕一眼就被识破，到时候更难解释。”
想到这里，他暗暗下了决定，自己写！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我陆凡为了不被玄铁戒尺打成残废，拼了！
陆凡略一沉思，吟出一句：“碧落无纤翳……”
这句诗一出口，面色冷淡的孟夫子，表情微微变化，本来手中的戒尺已经蓄势待发，此时也变成了横握的姿势。
一旁的陆中庸也不禁看了看陆凡，好奇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今天怎么才思变得敏捷起来了？
又走了三五步，陆凡吟诵出第二句：“金乌展翅明。”
陆中庸反复咂摸前两句，心中略感欣慰：“虽然立意不新，但好在平仄工整，也不算是个愚笨之辈。”
第三句来的很快：“风轻花影动……”
陆凡一边踱步，一边偷偷观察着父亲和孟夫子的表情，见如今二人已经被他的诗句吸引，注意力完全被调动。
他得意洋洋，缓缓道：“人在画中……”
陆凡此时心中已经开始模拟，当最后一个字出口的时候，他们将会多么的激动，而自己将会多么的露脸了。
忽然间，只听得头顶一个炸雷！
“轰隆隆”
半空中乌云密布，狂风席卷，下一秒硕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下雨了。”
院子里的人纷纷找地方避雨，只有站在雨中的陆凡，此刻心如死灰。
“老天爷，就连你也和我对着干是吧？”
我一首写晴天的诗就差一个字了，你直接把题目给我改了！
陆中庸一扯，他才意识到自己快被雨水湿透了，急忙躲到屋檐下。
孟夫子表情严肃：“之前的诗仍然作数，不过那诗却没作完，你应当再补两句。”
“就以现在的天气场景为题吧。”
陆凡此时心中满是无奈：“我就说不能太正直了吧，该抄还得抄，自己发挥就连老天都不容。”
天意如此，他也懒得故弄玄虚的装样子了，开口就是“诗圣”脍炙人口的绝唱：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当啷”
短短十个字，把孟夫子听得手中戒尺掉在地上都顾不得，他面带急切：
“后面呢？”
“嘿嘿，后面的要会员，不是VIP不能听哦。”
心中吐槽，但表面上还得装作懵懂：“禀老师，这两句是我养病时偶得，后面还没写完，所以只有这么多。”
“唉呀，可惜可惜！”孟夫子连拍大腿，仿佛那腿不是他的，这么激动的反应把陆中庸也吓了一跳。
这两句诗好是好，可没有后面的画龙点睛，在他看来还是不至于让老师如此失态。
不过他还是不大相信陆凡的文采，略一沉思道：“凡儿，为父方才想到一联，你且对个下联，如果对的好，我便举荐你蒙荫。”
蒙荫，也就是不用考试就能拿文凭，这样的好事陆凡自然乐意：
“请父亲出题吧。”
陆中庸看了看外面的风雨，开口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风雨大作的天气，加上朗朗读书声，这个上联出的恰如其分。
陆凡脱口而出：“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孟夫子和陆中庸两人，在这一刻似乎被冻住了——这是人受到剧烈刺激后的，正常生理反应。
半天，那孟夫子才从嘴里缓缓吐出四个字：“文心天授。”
……
金陵城外，北山半山腰。
一绿意女子雀跃着，对身旁白衣书生道：
“学长，你这篇《雨师祭》果然奏效，这样一来方圆百里的旱情恐怕有救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